《阿基里斯与龟》：北野武的总结性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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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娱乐威尼斯前线报道 文/3pinky）28日，北野武带着他“自省三部曲”的完结篇《阿基里斯与龟》给竞赛单元的日本力量打头阵。被《双面北野武》和《导演万岁！》严重考验理解能力的人，对这部题目深奥的新片可能难免有了防备心，影片结束后，终于舒一口气：北野武停止了云里来雾里去的“实验”，而老老实实讲故事也不见得就落了窠臼。

经历了《花火》高峰期后，北野武在自己的暴力美学道路上尝试突破，《玩偶》把美的形式感玩到极致，《座头市》是混合了黑帮片和歌舞片元素的非典型时代剧，也许是到了瓶颈，也许是中年危机引起自我怀疑，05年抛出《双面北野武》，随之又拍了《导演万岁》，连北野武自己都禁不住配合被无逻辑、无目的、无厘头的故事惹恼火的影迷说了句：“神经可能坏掉了”。

被北野武自己命名为“反省三部曲”前两部作品，创作意图倒不难理解，身为电影人和电视明星，北野武想用一种平铺又立体的方式整理一个局内人的状态，他对职业身份的认可和质疑也反映了他的创作历程，但本来为人称道的、简洁、内敛的叙事手法突然变成疯狂无序的梦呓，即便用风格化来作为维护的借口也难以让人不怀疑，作为原创型导演的北野武，才气是不是也用尽了。《阿基里斯与龟》结束了北野武对过去的反思，也结束了这种怀疑。

玩够了“梦中梦”和“戏中戏”的拼凑实验，北野武在《阿基里斯与龟》中回归最基本的线性叙事，而且时间贯穿了一个人的一生。因为在童年被一个画家赏识，主角真知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当一个画家，所以经历了家道中落、父母自杀的惨事后，真知寿心里也只有画画，童年的他用纯粹的心画画，线条简单，但美感惊人；成年后的真知寿仍在每日没夜地画画，但他开始想要把画卖出去，因为只有画卖的出去，才算得上是画家。但画廊的老板告诉他，他的画最多放在商店里当装饰，他需要多学习专业的知识才能提高艺术的觉悟。

真知寿开始学习理论、从米罗、毕加索学到安迪沃霍，但老板又说他只有匠气，没有创造力。真知寿就从青年画到老年，依然用各种极端的方式寻找老板说的灵感，依然一幅画也卖不出去。

北野武的画功是出了名的，影迷在《花火》里就见识过他充满想象力的作品，画家是他另一重非主要但极其重要的身份，反省过作为“做导演的我”后，他选择嘲弄“画家的我”，虽然他从未靠作画谋生，也深谙艺术家在创作时，意愿与天分、市场的矛盾。真知寿的故事不仅是一个梦想照不进现实的典型例子，还包含一个小小的总结：人能不能实现梦想其实还是三分实力、七分运气。北野武在采访中也说过，即使在收获赞扬后，他也曾一直问自己怎么样才算是好导演，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很幸运。北野武没有遭受过真知寿那么可悲的命运，但从画家身份推及导演身份，市场对艺术创作的制肘、包装大于内容的意义、如何保持创作的新鲜感，都是同样根源的问题。而这一次，北野武的简练又回来了，真知寿人生的几个节点细节丰富，从初始的宁静到结尾的极端失控，荒谬的宿命感层层推进，久违的流畅加上他的日式黑色幽默，把故事的概念交代得十分清晰。

其实，管他风格不风格，还是先把故事说明白更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