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电视剧要多用方言拍摄
网易娱乐:《团长》这部剧你有追看么?你觉得这部剧好看么?为什么你会特别关注该剧的方言现象呢?
裴钰:我觉得这部剧不用追看,因为很多卫视在“追播”,我只用在不同的频道里来回调台,就可以追回看,对一个人物,或者情节,反复观察。
这部剧是战争类大剧,是正剧,制作比较精良,比康红雷之前的作品,都做得用心,比《亮剑》要制作得精良,这在国内主流正剧领域,应该说是少有的大制作。而且,这部正剧出现了艺术的巨大创新,就是基本用方言当作对白,把方言当作了主要的艺术手段,这在喜剧方面很平常,但在主流正剧,提高到战争和人性思考的层面上,则是第一部,所以,“团长”非常独特,让我不由自主地去观察她,思考她。
我一直都在关注方言问题,我是从现代人文的视野反思中国方言问题,我也提出了“方言是母语,需要全面复兴”观点,我在2月28日,北京商务图书馆涵芬楼,发表了主题演讲——“现代人文视野下的方言(母语)复兴”。如今,一部大制作的电视大片,用方言当作基本的艺术表现手段,自然就引起了我的高度关注。
网易娱乐:《团长》现在很受欢迎,你觉得方言因素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呢?
裴钰:《团长》很受欢迎,有几个让人费解的地方,第一,她是一部方言大戏,能在全国范围内如此火暴,这就颠覆了我们一个既有的观念——方言的短板是地域限制,你看先前的方言戏,《刘老根》下不了江南,《杨光的快乐生活》出不了天津,象《亮剑》、《集结号》这些战争大戏,都没有把方言当作基本对白,所以,《团长》的艺术魅力颠覆了既有的文艺评论概念。第二,很多影视导演都会用方言来塑造人物,一部以方言为基本对白的大剧,显然,康红雷有着不一般的文艺诉求,他的诉求如今成功了,所以,我们要分析他艺术实践的原因是什么。
对白对一个电视剧作用是什么,就是方言对“团长”的作用。方言是我们的母语,她是汉语最真实、最原生态的语言传承,她对人物性格的塑造、对主题思想的提升,特别是,对电视剧这样一个通俗快餐文化,对其内在的思想挖掘和人文关怀,都有着巨大的文化作用,“团长”出来,又比《士兵突击》提升了一个档次,她更象电影的层次,为什么?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方言的使用,或者说,是母语的使用。
网易娱乐:你文章中反复提到三个概念,方言、母语和国语,他们之间的关系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么?“国语”和“普通话”是一个意思么?
裴钰:我们都明白汉语是我们的母语,这个没有异议。同时,我们又可以看到,方言就是各个地区人民使用的汉语,汉语就是各个地区人民使用的汉语,语言和文字是两个概念,虽然各个地区的人民都在用同一种文字——汉字(书同文),但是,却存在着各自的方言体系。国语是民国时期对标准汉语(国音)的一种称呼,民国之前,明代以后,称为“官话”。
民国时期,将“国音”叫做“国语”,解放后,出于尊重国内少数民族语言的考虑,我们取消了“国语”,改称“普通话”,当然,“普通话”和“国语”有着很大的不同。
网易娱乐:到目前为止,哪一部方言剧给你印象最深?
裴钰:在“团长”之前,是《杨光的快乐生活》,我出生在天津,所以,对津剧非常熟悉。《马大帅》、《关东大先生》,包括《武林外传》,都非常精彩,但是,最和我内心贴近的还是《杨光的快乐生活》,我想这就是母语文化的魅力吧。
网易娱乐:《团长》中不辣的湖南话被网友指出相当的不标准,剧组方面也承认演员在方言方面有问题,很多演员本身都不是说剧中那种方言的,是为了演这部剧特意去学的。对于这种“为方言而方言”的做法,你怎么看呢?
裴钰:这个现象很有趣,任何一个艺术作品,都是遗憾的艺术,存在瑕疵很正常。我们对方言教育长期很忽视,对方言的地位长期忽视,演员说不好方言,说不准方言,这不是演员和导演的错,而是我们的语言教育存在着问题,普通话推广做得很好,同时,对方言教育还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我想,我们应该宽容地看待给“团长”的方言挑错,因为,挑错本身就是一个方言文化普及的过程,方言使用提高的过程。如果通过《团长》,大家关注方言文化的问题,并在挑错中,提高对方言文化的认识,我想,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文化建设”。
《团长》在方言方面出现了瑕疵,我想真正值得反思的是我们的语言教育,我们关注文化重建,就是要对象方言这样的具体问题进行分析。《团长》启发了我们对方言的关注,可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网易娱乐:为什么说““团长”火爆标志“母语剧”时代来临?能否简要地解释一下么?
裴钰:“方言剧”这个名称,只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叫法,今天,从现代人文主义的角度来看,方言是我们的母语,那么,就应该用一个国际文化的标准概念来称呼它,所以,我说是“母语剧”。
以前是,方言剧只是喜剧,或者社会生活剧,视野关注民生,主题比较微观。方言多被导演和编剧当作“佐料”来使用,往往是个别人物使用,当作一个艺术表现的补充之用。
我说了,《团长》是主题宏大、制作宏大的历史正剧,它使用方言,是全面的,是纵深的,是题材的突破,创作的突破,思想的突破。如果方言可以用来表现这么宏大的作品,可以用来表现这么深刻的主题,又有这么好的市场收益,那么,方言作为电视艺术的方式,应该在今后大大复兴。
当然,方言复兴是一个大的文化发展趋势,《团长》只是电视领域的一个体现,现代人文倡导语言的多样性,倡导积极保护母语教育,《团长》领人文风气之先,应该是会在文化语言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一个身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