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娱乐:《寓言》是王菲歌迷非常喜欢的一张概念专辑,您在其中包办了一半的歌曲,且这些都是充满了实验性的作品。能谈谈当时这张专辑创作的背景吗?
张亚东:在我的世界,我一直希望能做一些不同的东西,我不太愿意进步到某一个领域里去,因为这感觉像是被框死了一样,大家都在重复做一些复制的工作,我不愿意这样。所以我的希望是跟王菲的合作可以开拓一些新的方式,包括音乐细节和曲风的转变。当时我在欧洲参加一个音乐节,《寓言》这张专辑的前五首歌都是在旅途中完成的,在火车、地铁、飞机上我很顺利就写完了。回来后我做了很多东西,但那时在国内,大家对音乐的可接受范围很小,当然现在也是,如果你超过了这个范围就会被视为很小众的一类,所以专辑基本可以说有一半是我们想要做的,有一半是针对受众按照过去的方式那样做出来的。
网易娱乐:出于王菲的号召力、以及在歌坛的地位,会让你在给她制作音乐的时候有更大的空间,能够更为大胆和进取吗?
张亚东:对我来说这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我怎么样大胆和进取都是可以的。但是我随性去做,唱片公司不一定会接受这个想法,因为你很可能做出一个完全不能卖的东西,他是不会愿意的。所以作为制作人,我只要负责制作唱片就好,其他部分就交给唱片公司去做。
网易娱乐:在一些作家如安妮宝贝的渲染下,王菲后期的音乐成为了小资文化的代言,《寓言》这张专辑尤其被推崇。你认为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哪些因素让王菲受到小资们的追捧?
张亚东:我觉得这群人渴望不一样的东西,希望不要那么大众化,而正巧这样的作品在大部分人那看来也不那么容易接受。我拿《彼岸花》说吧,这是对我而言是非常自我的、非常向内的一个作品,在写这首歌的时候我没有想任何东西,也不去管流行歌到底应该是几小节。《彼岸花》的前奏就有一分多钟,很多人要听歌的话很可能就直接把它掐掉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段是什么,他们要完全随着自己的情感走。所以这首歌相对于流行音乐来说还是比较独特、比较内在的。我不是说大众化不好,只是有些东西听起来微微有那么点俗气,因此从关注点来说,《彼岸花》所探讨的东西和一般的流行歌也有一些不同,它没有一般流行歌那么简单直白。如果一个特别喜欢流行歌的人他听了这样的作品可能不知道你在干嘛,因为不会那么通俗易懂,所以就变成了少部分人能接受的东西。
网易娱乐:在《寓言》中还有一半是商业性较强的作品,如《笑忘书》,你是否会认为这太过保守,还可以做的更大胆一些?
张亚东:其实在中国,到目前为止,大家还是跟文字比较亲,跟声音距离会远点。我觉得林夕的文字能力非常强,他驾驭歌词的功力正如了听众的心。一首歌的传唱度为什么会那么高,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大家很喜欢也很理解这个歌词。其实你看哪个艺人最红的歌都是这样,我现在的当红歌曲,一半以上的功劳都要算到歌词头上。但是对我而言,此刻做的这些事情都让我觉得没劲,每个人都在复制。在这样一个非常禁锢你的想法和创造力的体系里,只能期待有一些东西能够打动你,但目前我认为其实很难,因为不管你在一个专辑里有多大的原创性和偶然性,那种真正刺痛你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没有了。真的很少,这不只是在中国,全世界都一样。
网易娱乐:作为王菲巅峰时刻的合作者,你的英伦加小电的风格在王菲身上获得最大成功,且受到许多文艺青年的爱戴,这是否会让你在之后的创作里面有意识地去迎合这种口味?
张亚东:首先这就是我个人很喜欢的口味,所以要说迎合也只能说迎合自己。王菲、窦唯还有我,我们这一代人从小刚开始接触到流行音乐和国外的音乐时都处在一个过渡期,每天我们都在不停地吸收不同的东西,到了一定时候你突然发现整个人对音乐充满了一种很神秘的时期,也进入了想吸收更多东西的时代,所以我们这一批人不是说一出手形成了自己的一个风格,这是需要一个积淀的过程,而且很难。窦唯在黑豹就非常好,他写歌很好听,但他自己很快又会否定自己,因为他知道他要转变。我也是,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可能突然就转去做别的,那还是因为处在吸收期。我觉得这是时代的原因,比如在国外你发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能做Jazz,那是因为他从三岁起就跟家里听这个音乐,他就在那个环境长大,他接受了。所以这一批人都在转变,反而要反思你怎么还不变,只有不断改变才能发现真正是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