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王菲推出了加盟EMI唱片之后的第四张专辑《寓言》。专辑云集了C.Y.Kong、张亚东、潘协庆等当时两岸三地顶尖的音乐人,并运用弦乐、电子等大量音乐元素,从而拼贴出一种对于那个时代的华语乐坛来讲,极其实验和先锋的音乐效果。《寓言》也是王菲在EMI唱片时期音乐概念最完整、音乐野心最彻底的一张专辑,以此为界限,甚至让当初许多曾经的王菲歌迷,因为再也听不懂她音乐里的复杂元素而弃她而去。仅管如此,专辑还是留下了《笑忘书》这首偏流行和K歌的单曲,这是王菲流行歌手身份永远无法擦去的印迹,也算是对当时唱片公司一个不得已却必须的商业化交待。
王菲《寓言》。
1994年,王菲在“福茂唱片”(新艺宝)发行了她自入行以来最为成功的专辑《天空》,这张由当时台湾顶尖音乐人一手打造的唱片,非常好的衬托出王菲飘逸、空灵的音色,以及非常磁性的共鸣音及尾腔拖音技巧,也成为王菲个人音乐生涯中,人声评价最高、同时也是发烧唱片商最为看重的一张专辑。更为重要的是,当时的王菲也通过这么一张在市场拥有极高的专辑,从而奠定了她在两岸三地的天后地位,并进而有了在乐坛的话语权。其直接的行动,就是她在《天空》专辑之后,很快地从之前“新艺宝”特意为其安排的艺名王靖雯改回了本名王菲。此后发行的《Di-Dar》和《浮躁》专辑,更是大行实验之能事,完全割裂了她作为一个流行歌手的最后身份,转身蜕变为一个主流乐坛的非主流歌手。
当时歌坛过度商业后所导致的歌手音乐特点不够鲜明,以及千篇一律的红男绿女式包装手法,也给了王菲的成功以大环境基础。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王菲对于传统主流风格的叛逆,也就和大多数歌迷对商业化模式的厌倦一拍即合,并由此开启了一个王菲时代。
1996年10月,王菲也继巩俐之后,成为第二位登上《时代》封面的华人女艺人,并被杂志誉为“流行女王”,而王菲在当时对整个华语歌坛女歌手所进行的声线改造和唱法定型,也的确是继邓丽君之后的又一次声乐技巧风潮,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出了华语流行音乐从声乐开始向曲风的升级。
1997年,王菲高价过档EMI唱片,以一年一张的速度,接连推出了《王菲》、《唱游》和《只爱陌生人》三张专辑。在这三张专辑中,王菲虽然也陆续推出了《麻醉》、《闷》、《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感情生活》、《你》、《脸》、《开到荼靡》和《催眠》等或玩音乐技巧或体现当时音乐所好的作品,但她在同时也唱了像《人间》、《红豆》等标准的港台式K歌小曲儿。这些K歌作品的出现,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拖了王菲音乐梦想更进一步的速率,同时也破坏了专辑完整音乐概念的实施。这是王菲所必须无奈面对的现实,也是其他所有身在主流华语歌坛歌手,在昨天、今天和明天,都要面对的问题。
王菲的天后地位让她能够在音乐中尝试更多的个性化元素。
K歌这种叫法,源自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卡拉OK播放器普及后,指的就是适合大都数人可以轻松跟唱的流行作品。在卡拉OK还没有普及之前,这种K歌的根源,既可以追溯到王洛宾的那些采风民歌,也可以追溯到邓丽君时代的那些“靡靡之音”。而它们最主要的共通点,就是好听易唱、耳熟能详,尤以表现爱情主题的情歌为多。而自八十年代末,华语流行音乐进入产业化后,有意识的主动制造和制作这样的歌曲,这成为各大唱片公司必做的功课。即使是当时鼎鼎大名、桀骜不驯如王菲,同样未能逃脱。
因此,大玩概念的《寓言》专辑出现《笑忘书》,也同样成为了件符合华语唱片产业规律的事情。歌曲由当时香港顶尖的音乐人C.Y.Kong作曲,在钢琴和弦乐的衬托下,作品也赋予了感性缓和的旋律以一定和古典小品的况味。
包括这首歌曲的歌词在内,当时已经成为香港产量最高、质量最佳,且独树一帜的林夕,也首次包办了专辑所有的填词工作。而《笑忘书》取材于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的名著《笑忘录》,在专辑文案的解读中,则被释为“笑着忘记的一封情书”。从一些书名入手套取题材,虽然不是林夕的首创,但林夕却是其中产量最高却又自成一格的好手。尤其是他以亦舒书迷身份,不断借用亦舒书名为杨千嬅、王菲等歌手写下的大量作品,更成为一段乐坛佳话。而用一些小说家高深莫测的书中意境,来表达原本应该只是通俗简单的流行作品内容,也是由于新旧世纪交替之际,物质文明过度泛滥导致的人们精神生活普遍的缺失有关。当身边的世界,再也没有冷战时代的左右话题,再也没有子辈与父执们关于理想与现实的不同见解,再也没有一个眼神就能痴恋一辈子的爱情土壤时,林夕这种借助文学结构和匠心营造的艺术世界,自然就成为当代歌迷的最爱,由把玩开始、由把玩告终。
(文/爱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