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倭寇》导演徐浩峰：拍电影比写小说容易

网易娱乐9月11日报道（唐三彩/文 663/视频 图片） 入围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展映单元的电影《倭寇的踪迹》放映之后口碑两级，有影评人认为电影开创了全新的武侠世界，也有人认为电影哗众取宠。对于各种评价导演徐浩峰觉得“毁誉参半是正常，恶评如潮也是正常。以前我当影评人很长时间，我也是用笔刻毒，所以别人刻薄的对我也是有何不可呢，这是天之正道、天理循环。”谈到自己这部电影独特风格的时候，徐浩峰解释说“我这片子主要表现的是价值观的辨析，所以这是它的主旨，而不是说像有些片子靠着一个氛围靠着一个历史景观。”

一直都是畅销书作家的徐浩峰这次改拍电影，尽管电影口碑两级，但他依然认为拍电影比写小说容易：“其实电影是个很愉快的，因为我早年画画嘛，电影其实就很像画画。真正出东西其实都是在现场出来的。而写小说呢，它是另外一种东西，就是有句话叫纯想即飞嘛，就是当你只是在想的话，你没有一个外在的东西，它不断在变化着形状，你总是面对着一些这个太抽象的文字跟你的思想，纯想即飞，它一定是伤人的。”

网易娱乐：为什么想把这个小说改编成电影，我听说投资人是你的粉丝？

徐浩峰：不能说粉丝，他是看了我的书，有兴趣认识，认识了之后一聊，他就决定投资这个电影了。

网易娱乐：《倭寇的踪迹》和以前我们看过的武侠片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徐浩峰：最大的区别就是拿武侠这个题材讲一个恩仇或是成长的故事，而是探索一个内心，对一个价值观进行辨析。

网易娱乐：观众对于这种新式的武侠片形式好像会比较难接受？

徐浩峰：毁誉参半是正常，恶评如潮也是正常。（听到了观众的评价了吗？）他们告诉我了，因为你一个作品面世也很难说是事事如愿吧，人活着好玩呢就是你的预测和世事是有间距的，所以好玩。以前我当影评人很长时间，我也是用笔刻毒，所以别人刻薄的对我也是有何不可呢，这是天之正道、天理循环。

网易娱乐：你想象中的武侠世界就应该是《倭寇的踪迹》里表现的那样的吗？

徐浩峰：我这片子主要表现的是价值观的辨析，所以这是它的主旨，而不是说像有些片子靠着一个氛围靠着一个历史景观，所以故事的本质都是借着一个事来说明一个理，这个是故事，如果没有背后的那个理，单是一些事，那就不是故事是热闹，只不过这个热闹好看或是不好看。不能说现在片子里面我写的武侠世界就是真实的武侠世界，它毕竟是电影，一个叙事艺术品。

网易娱乐：您这次又是导演，又是编剧，还是武术指导，不知道您是怎么样在武打方面指导演员的？

徐浩峰：武打就是之前让他们做武术训练，大概做了一周，让他们了解民间实战的武术是怎么回事，其实是通过这一周给他们一个概念，然后到那个具体实拍的时候，好多武打设计是现场设计。就是我到现场之前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动作形态跟镜头要怎么用，因为我拍这个是没有分镜头的，到了现场呢，当你现想出一些动作之后呢，就是我给我的副导演做示范，然后副导演再给演员做示范，有的时候呢就是直接给演员做示范。

网易娱乐：就是对打的招数也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徐浩峰：对啊，是。(有没有借鉴一些现在那种武术上面的一些，我们常看到的那些招式呢？)那个没有借鉴，它的一些打法呢是从明朝的拳谱或兵器谱上来的，因为中国一个东西好就好在它等于好多东西是几百年或者千年不断的，所以这个有一些明朝拳谱和兵器谱上的东西呢，你一看当代流传的一些拳种里头还有保留，所以别人一看那些拳谱可能就看不懂，但是如果你在当代受过民间武术的，你学习过，然后你一看，竟然能够看懂，这就是好玩了，所以就把它拿出来了。

这个高潮戏的一段就是，那段就放给演员了，那是让两个演员自由发挥的，就是在那个决战只打一下之前，两个演员不是进行时间很长的试探嘛，那个是武术里的叫，实战训练叫“斗步”，也就是说等于两个人，他的关键是位置的变化，你能占据这个最佳的位置你就赢了，这是实战的一种训练。我不知道西方有没有这种训练，但是起码在东方嘛，就是说只有是你是一个门内的弟子，就不是外边泛泛那个教你，你给我学费的这种弟子，是真是把你当做门内弟子才会教这种东西，所以这次就把它拿出来了。拿出来之后，因为于老本身是个武林人物，所以跟演员讲，跟年轻的演员宋洋讲，然后就是他们之间试了几次，然后最后拍的时候就放给他们，所有那个动作都是俩人即兴的反应。

网易娱乐：您刚才说的做试探就跟我们平常看的那种武侠片相当不一样，这个是在我们民间的武术里面就有的吗？

徐浩峰：对，它是因为，这就是民间就有的，这个叫做“斗步”嘛，而且是非常高级的，你武术修到高级的阶段，或者把你视为内弟子了，就是才会教的东西。

网易娱乐：这里可能观众就会想，他们俩为什么要在那儿就是对峙那么长时间。

徐浩峰：对，所以呢就是审美不同嘛，因为有的武术呢可能大家作为武打片，以前都是挖掘的武术的飘逸，它的美观性的一方面，武术确实有这方面的东西，然后这个包括太极拳就非常美观。但是太极拳的这个门内的训练你们没有见过，它就是什么舒展大方的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就是那个为了实战性，因为实战是一定要，要这个，就是不是为了美观了，有时候一些肢体的美观，你的，你越美观，你向敌人暴露的面积就越大。所以有的时候武术是要反这个美观的。但是就这种姿势的难看呢，你看起来也有另外一个味道。

因为我是青少年时代看过民间的那种私下的比武，看得我是心旷神怡的。但是双方都是像你电影里面看到的那样的，就是很难看的，这个看着很别扭的姿势，但是，但是当时是看得我是心旷神怡，所以这是我心中的一个审美。当然有好多观众看这个他不会心旷神怡的，那就是这个，这个不能强人所难嘛。

网易娱乐：今年威尼斯展映单元也有一部武打片，就是程小东导演的《白蛇传说》。

徐浩峰：哦，《白蛇》，我没有来得及看这次。（他就是在追求刚才您说的视觉上的那种审美效果不知道您怎么看待这个类型的片子？）那就很好啊，因为这个电影是，咱们为什么来看电影节，就是为了看到不同的电影嘛，这样电影节才有意义嘛。艺术也是为了追求多样性的。

网易娱乐：可能你已经知道观众对这部片子审美上可能有一些比较难接受的地方，现在这个电影有可能在内地上映的时间定了吗？

徐浩峰：现在还在谈，还没有定。（大概会放在什么档期？）没有谈定嘛，因为国内发行是在跟几个不同的发行商在谈。

网易娱乐：之后呢，你还会就是延续自己这样的一个风格去拍摄电影吗？

徐浩峰：会呀。因为你拍电影都拍电影了，你这个虽然低成本吧，但是你也几百万都花出去了，你干吗要做一个刻意讨好别人的人呢？就是说你还不如这个真正做一些东西嘛，然后喜欢就喜欢，然后不喜欢就不喜欢。但是我把一些真正的东西，或者是我自己体验到的一些思想，我把它拿出来了。这样就值了，否则的话你观众进电影院，然后见到的都是取悦你的东西，然后跟你观影的期待完全一样，可能也无趣吧。其实我们当时学电影的时候觉得，看到一部很生硬的电影是很高兴的事情，所以我也希望我的《倭寇》是一部生硬的电影。

网易娱乐：那你觉得是写书比较难还是拍电影比较难？

徐浩峰：相对来说是拍电影比较容易。（是吗？可是拍电影需要调动的东西比较多，为什么你觉得拍电影比较容易？）因为它那些东西是事务性的东西，然后这个，等于我是大学时代我受的就是电影训练，所以写小说对我是特别难的事情，因为你也没有老师，你也没有，你不是说这个平时看看小说你就懂了对吧？然后电影那个思维就是这样子，但是你写小说的时候你要磨炼你的另外一个思维，磨炼你的另外一一种分寸感。

其实电影是个很愉快的，因为电影是很像这个，因为我早年画画嘛，电影其实就很像画画。你在拍摄现场的时候呢，真正出东西其实都是在现场出来的，你的分寸感，你的镜头或者说你对演员的一个把控，它都是从现场出来的，这就是画画。画画没有说是我考虑得非常周到之后然后我再画一张画，那你是，你是肯定画不了了，哪怕你是画画停停，你也一定是画画停停，你不会停下来都想清楚了，然后像设计一个建筑草图一样去画。

而那个写小说呢，它是另外一种东西，就是那个画画、拍电影都是比较养人的；然后写小说呢，写小说是比较伤人的，因为你就是，你就，就是有句话叫纯想即飞嘛，就是当你只是在想的话，你没有这个，没有一个外在的一个，就是一个你的作品的那个东西，它不断在变化着形状，像画画儿，我的色彩、线条一直在变化着，在那个电影现场也是，就是视觉里面一直在有变化的。就是你总是面对着一些这个太抽象的文字跟你的思想，纯想即飞，它一定是伤人的嘛。所以我的身体就是当了十年作家之后，身体就很差嘛，我就希望通过拍电影身体好起来。

网易娱乐：其实这个电影里的台词，就是《倭寇的踪迹》里的台词感觉很多，说起来比较像书面语。不太像电影里那种人物怎么样的对话，我不知道您是故意营造出这样一个风格吗？

徐浩峰：对，它一定是故意的，因为它的就是不同的故事，不同的外观，人的那个说话方式呢是需要不一样的嘛。所以每一部电影的那个台词风格都是属于电影形式的一部分嘛。

网易娱乐：你也是王家卫导演《一代宗师》的顾问，我不知道您是在什么方面？

徐浩峰：我是武术方面的。（具体需要做什么？）就是讲那个北方民国武林的这个习俗，等于人跟人见面规矩是怎么样的，然后还有那个一些，比方提供一些拳的信息，兵器，这些。他一来找我的时候就是，就不是看中我是学电影的，是看中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