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德克·巴莱》还原雾社事件 魏德圣:了解是尊重的第一步
网易娱乐:影片讲述了台湾在日据时代发生的雾社事件的故事,算起来那个年代的亲历者到现在大多都已经不在了。
魏德圣:都过世了。
网易娱乐:除了史料可以参考,我觉得口述也是对参考很重要的来源,你们怎么寻找这样的资料?
魏德圣:其实在我刚开始写剧本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是活着的,特别是有学者在研究雾社事件的人,更早的时候有做影像的采集,有问过参与事件的老人们,虽然他们都是像电影里面传递食物的孩子,但他们在这个过程中看见的是很多的。谁怎么样,谁怎么样,那个东西他们有。
对我们来讲比较大的困难反而是你要判断他讲的是实话还是谎话。因为有些老人会吹牛,有时候在拼图的时候拼不起来。所以你要了解史料的内容,也要先了解他们的性格。他们看到的部分会描述得很详细给你听。他们没看见的事情他们说没有,但这不代表这个事件真的没有。
网易娱乐:拼凑这些记忆的过程,对本身创作的过程其实应该也是一步一步地在改变你的方向。我是这样设想的,原来可能因为一些大家的印象,希望把雾社事件拍成这样子,但通过搜集事件之后会发生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会这样子。
魏德圣:你们现在看电影的挣扎,在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经历过了。所以那种能不能接受、能不能认同,在我那个时候就挣扎过了。可是当我决定用这种方式呈现的时候,我思考的一件事是,我为什么要人家认同。我目的是要被了解而不是被认同。
不同的文化之间被了解才是重要的,被认同是一种被强迫的感觉。我没有要你认同,但你应该通过自己的角度看他,继而了解他,我觉得了解才是尊重的第一步。所以我说这部电影要呈现的,要从那个视角看它,从大历史的角度去看,你才会看见每个人各自的立场,和每个人为自己所相信的事情,一个事件的发生最大的冲突点是每个人在为他所相信的事情,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而是他相信什么,所以他做这种工作。他的不得已是什么?所以他做的动作是什么?他的担忧是什么?这种东西就是历史造成的伤害、仇恨都混杂在里面。
网易娱乐:这是需要普世理解的东西,同样也是创作者本身意愿出发的东西,但说到底是花了7亿台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东西接受不了的话,这7亿台币就没有了。
魏德圣:当然没有想到这儿了,你要做到怎么样让人家接受,而不是说这样做不接受的话怎么办,就想办法让他们接受就可以了。
网易娱乐:最怕他们不接受的是什么?
魏德圣:是价值观,特别是信仰的价值观。当然这种东西是边拍边不断的思考。这个画面是观众可以接受的吗?这个画面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当我非呈现这个画面和这一场戏的时候我该用什么方式来呈现它,但是可以软化观众或者是让观众把这场戏的距离感拉开,变化一个客观者。什么时候观众是主观的,什么时候要隔开观众。这个东西有时候在创作那一场的时候会有很大的挣扎。但有时候在创作上是矛盾的,但会想拍了再说。但在现场无法做判断的时候,先拍了再说,之后再剪辑的时候再重新地思考。
网易娱乐:《赛德克·巴莱》是讲台湾抗日的故事,《海角七号》上影的时候大家都在问为什么台湾都没有抗日?都那么亲日媚日的。抗日这个题材在内地拍了那么多年,各种角度都有。我们之前也在说您在台湾的版本那么长,有那么长的时间解释但它又面临着传达价值观的难题,这边的版本这个问题会更大一些,因为它时间短。
魏德圣:缓和了一些。反而会更缓和。内地这个版本反而对观众来讲得到的讯息会更以故事和精神面为主。这部电影跟以往的抗日电影最大的不一样,以往的电影更强调国、族的观念,但这个雾社事件我们把视角放在文化冲突和信仰的价值观,这个地方作为反抗的冲突点,所以视角是不一样的,这个视角是更开阔的。这个东西我是用一个大历史的角度在看历史,不是用小历史的角度来看,小历史很容易有偏颇的空间,大历史的角度是开阔的。
网易娱乐:里面包括一些日本人和原住民相处得一些方式,可能会比原来内地人能接触到的自己这边拍的片子不太一样,因为毕竟台湾是经历过比较长的殖民的时间,包括原住民也经理过那段时间,我能理解美玲的角色以及心情,因为你是夹在时代的夹缝里,这边的生活经历过,那边的天性也在里面。这边的铺垫比较多,就是日本人怎么样跟原住民从一开始争斗到慢慢有一个按纽,表面上有一个比较缓和到最后的爆发,这段时间我们看到铺垫比在原来威尼斯看到多了很多。那时候其实剪的时候,当时本身有这个意愿就觉得这部分非常地重要,还是因为威尼斯有一些意见给你提示了说这段必须要保留下来?
魏德圣:没有,是按照我们的意愿保留下来的。那时候台湾的版本没有完完全全地做好,我就要在没有做好的东西的基础上再做一个,而且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前面我们一直沟通的时候就花了一两个礼拜的时间,剪辑师也没有时间,我们忘了精神面,所以对观众的冲击是太大了。但重新制作国际版本,基本上我们是要兼顾,这部电影的原型不能变,不能说它是一个史诗片剪成一个动作片和文艺片,史诗是文艺和战争都应该要存在的空间,你怎么去平衡它这是我们故事逻辑的拿捏。除了故事逻辑的拿捏还有视觉效果的拿捏和文化价值观的内涵的东西你如何取舍,必须要做这方面的裁切。新的国际版本其实我是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