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导演谈国产片 陆川：中国导演不能再撒娇

上海国际电影节产业论坛。

陆川呼吁创作环境更宽松。

网易娱乐6月18日报道 6月18日，第1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产业论坛举行第三场主题活动，何平、贾樟柯、王小帅、娄烨、陆川、管虎、江志强、覃宏等导演和制片人出席，探讨“当新浪潮遭遇航空母舰：华语片的救赎之道”。上半年华语片在好莱坞大片面前无奈缴械，票房分成比去年同期下降近三成，盗版、审查、创作不力、文艺片在商业市场的尴尬等老问题又被导演和制片人们摆上桌面。审查限制了题材，王小帅认为“对现实问题失语，是中国电影的现状”陆川也称“电影要交给电影本身，而不应该交给政治”，他自称以拍出《教父》那样的经典为事业目标，要用制作对抗好莱坞，也谈到《王的盛宴》延期和制片人覃宏对自己的帮助，又哽咽落泪，冷静片刻后，他说：“中国导演不能再撒娇了”。

青年导演再谈审查 娄烨：为什么等快死了才提分级问题

今天台上坐着的几位青年导演，如今被称作“第六代”，当年大多在地下和地上的状态浮沉，关于审查的讨论也伴随着他们的事业线延伸到现在。娄烨的《浮城谜事》已拿到龙标，意味可以在国内公映，另一方面，陆川的《王的盛宴》却卡在审查关口，原定在7月25日上映，如今映期悬而未决。

谈到2012年上半年国产片票房失利，观众不愿给国产片买单，王小帅表示“首先要检讨我们自己，导演对中国现实问题集体缺位，集体失语。昨天看到小刚说，我们是造假的民族，我们怎么输出价值观。但是电影就要直面这个问题，让电影在这方面的话语权不要失去，这就牵涉审查制度，又牵涉市场准入制度。”

贾樟柯代表网友向在座同行提问：“有人说伊朗也有审查制度，为什么伊朗能拍出奥斯卡最佳影片？”娄烨回应道：“如果北朝鲜拍出得奥斯卡的电影，那我就应该向北朝鲜学习？这是不对的。”覃宏则称“审查是不可回避的，从《青红》开始，我就是电影局的常客。我非常清楚广电局的干部是支持电影人的，但是个人的支持，不是体制。”

王小帅称应对市场和审查的限制，“一方面赞同商业架构，但在目前情况下，也不要言必称商业，这样是趋利的，短期的。资本主义社会是商业的，但是多少披了一张文化的皮，我们把皮都撕掉了。一方面我把电影拍好，另一方面，也要拍我想拍的电影，记录这个时代，这个时代人民的疾苦。”曾在过去不断地呼吁分级制出台的娄烨却不太同意导演能发挥的作用，“我们必须检查自己创作的问题，这个创作问题就设计自由问题。怎么给创作更多的自由，以及市场配额？能不能让中国电影一定时间上映？分级问题也是老问题，能不能保护未成年观众？所有这些问题，15年前就提出了。为什么一定等到市场开放了，等到今年快死了，再重说这个问题？”

新片审查不顺利，陆川也有话要说：“电影要交给电影本身，而不应该交给政治，电影不只是重要的宣传工具，更是一种接地气的娱乐。《王的盛宴》我不能多说，说多了有可能今年都放不了了，碰上这样的事我也很遗憾，现在我们希望大家等待”，他也称：“中国导演都是体制中的作者，多少都会从体制中得利，也需要和体制博弈，如果你还有作者良心的话。好莱坞电影尊重观众，不做灵魂教育，但主题单一炒冷饭是他们的毛病。我们是导演中心制，习惯了向观众布道，自我感觉优越，当面对市场化的时候，我们就经受不起。”

谈艺术与市场矛盾 江志强：文艺片和观众的对话是漫长的

王小帅的《我11》5月9日已经上映了，票房却依然如《日照重庆》一样不尽人意，“我们片子是中法合拍，法国说先发，我们怕盗版，最终协调法国只提前两天上。这部片子我们几乎没有宣传经费，我们只能自己出来，用微博自己拼命喊，效果还不错。以前媒体们只会看我们艺术片导演的笑话，现在大家很多都是主动采访，我很欣慰。福建恒业用发惊悚片的经验和管道让《我11》在全国的影院被接受，我的力量差不多就到这了，没法再深入了。我一直跑宣传，争取在盗版和影院排片手之前，多让观众进影院，明知道意义不大，但还是要做。”

谈到发行，王小帅言语中全是“吃力”二字：“我只能跑几个点，跑不动。发的第一天，5000场，星期五上，等到星期一出结果时，说270、280万，比预期的落差差得非常多。之前，《日照重庆》40多个拷贝。这次数字拷贝1000多个，和上次是一样的。后来得到的反馈是无效场次太多，晚上11点早上9点，基本上是无效场。这时还在宣传。当天盗版就出来了，我是在相当复杂的心情坚持把它做完的。”

对文艺片和市场的关系，制片人江志强和覃宏反而更理想化：“我投电影从来不要求每部电影都赚钱，电影一定是有赚有赔。我相信，不应该都拍商业电影。商业电影很重要，观众要看，但艺术电影也要兼顾。而拍艺术电影，我永远跟导演说不要拍太贵了。在海外，美国商业电影成本很高，艺术电影相对较低。艺术电影的观众还是要培养的，但这个对话是长期的。”

覃宏也表示赞同：“好莱坞的电影不可否认，它的好看程度超过我们的本土电影。大环境下，需要政府的支持，不光是从业人员，有些事是我们做不了的，包括立项审查，包括垄断、包括盗版、包括好莱坞电影的档期。电影院放的都是同档期，没有差异化的放映。我们尽量给国产电影的空间，其实是杯水车薪，包括《钢的琴》，和星美没有关系，但我们是支持的。国家的电影基金怎么补贴电影院？补贴电影？不公开公平。8个亿的补助，这个钱怎么去话。是不是更多倾斜到电影院对国产影片放映的补贴上？”

《王的盛宴》未能顺利过审让陆川背上巨大压力，他在现场说到覃宏对自己的支持也一度情绪失控：“我想拍科波拉《教父》那样的电影。打败好莱坞是不可能，但可以秉持自己的一种贵族精神。在美国，《南京！南京！》被认为是艺术片。关于情怀我不想说太多。当下，我们不能够用情怀抵抗制作，要用制作对抗制作。我坚信《王的盛宴》能上，制作上不丢人。导演要克服撒娇心态，要长大。我以前觉得花覃宏的钱是应该的，因为我能给他不一样的东西，但我这次觉得很心疼他，下一部我会改变，用工业的方式创作＂。说至此，他掩面哽咽，稍微冷静后，又强调道：“中国导演不能再撒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