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救的姜戈》：低配置的昆汀制品

无需做亲子鉴定，《被解救的姜戈》毫无疑问有昆汀电影的DNA：血浆、嘲讽、复仇、黑色幽默、绚烂爆炸、粗暴的单线程叙事，还有叼着雪茄的英雄。不管《低俗小说》的邪恶，《杀死比尔》的乖戾还是《无耻混蛋》的暴虐，似乎都在《姜戈》中出现了身影，不过，一切都是像是简化过的低配置制品，美而不够美，暴而不够暴，节奏温吞略显臃肿，正如昆汀本人日渐发福的身材。

主人公姜戈脱胎自塞吉奥·考布西在1966年拍摄的《姜戈》，但故事和人物都与那部作品全无关系。塑造反式英雄是昆汀的热爱，黑奴隶姜戈自从被砍掉脚镣就成了赏金猎人，他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在白人面前用力地表现着自己自由的身份，在千里寻妻的过程里他完成了自己的英雄蜕变。将“姜戈”设置成为黑人就主导了故事的基本矛盾是种族对立。本来应该是这样一个黑奴翻身的痛快故事，然而看到片尾，却发现真正被解救的并非姜戈——而是他老婆，而姜戈的自由意识觉醒又太快，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当众耍狠，学会了与白人平起平坐，提前完成了自我救赎。不过，这种本末倒置的比例失衡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舒尔茨医生。

舒尔茨医生是一个德国人，他在美国四处游荡，靠着猎杀罪犯过着逍遥的日子。他冒着风险来到密西西比，就为了帮助一个偶然邂逅又一见如故的黑奴救他的妻子。舒尔茨医生这个角色抢走了姜戈的大部分风头，他身上有浪漫的骑士作派和钢铁一般的原则。他帮助姜戈，仅仅因为他讨厌奴隶制度；他不肯跟农场主卡尔文握手，并因此惨死枪下，仅仅是因为“他不想”。舒尔茨医生为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而战，相形之下，姜戈的战斗则被降格成超级玛丽一样的英雄救美。舒尔茨医生这个角色丰满立体，被克里斯托弗·瓦尔兹演绎得充满魅力，也因此助瓦尔兹敛来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但姜戈呢？拜托，这部电影叫做“被解救的姜戈”而不是“游侠舒尔茨”，就算在银幕上喷洒再多的血浆、蹦飞再多的子弹，也挽救不了姜戈逐渐单薄的英雄形象。重心的偏移让最终的复仇失去了畅快感，在大混账卡尔文家的祖产被姜戈轰上天的时候，没有人鼓掌喝彩，大家心里还在沉痛地缅怀死在那栋屋子里的舒尔茨医生。

比起昆汀之前的作品，《姜戈》的叙述节奏令人惊讶地慢吞吞，剧情进展得有些吃力，在不必要的事件上花费了过多的笔墨，这可一点都不像少年气盛时的昆汀。一并被缩水了的还有美术和配乐。相比《杀死比尔》的惊艳，《姜戈》可以说是乏善可陈。而配乐方面，受西部片的题材限制，只能说是没出什么纰漏，想像《低俗小说》一样位列经典已经不可能。较为出彩的反而是黑色幽默的能量，电影中对3K党的冷嘲热讽让人捧腹。当然，混不吝的生猛镜头推拉也还是在的，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镜头夸张而刺激，巨大的字幕铺天盖地遮住俯瞰画面，会让人感受到其侵略性仍然具足威力。

这年头，想要树立一个经典已经不像前些年那么容易，也许这已经是我们能看到的最好的昆汀了。（文/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