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易娱乐11月24日报道（3pinky/文）《郊游》让蔡明亮重回阔别19年的领奖台，尽管最佳影片惜败新加坡新人作品《爸妈不在家》，他一点也不纠结了，一是他圆梦把李康生送上了影帝宝座，二是“年龄使我对很多事情放松了一些，我对很多事没那么纠结了”。1998年的时候他还是金马提名人里最有名的一根刺儿头，因为不满曾经不公平评价自己作品的评委执掌生杀大权，干脆宣布永久退赛，这样的事情一度反复，现在说起来，他怨恨的不是奖，“对一个那么认真在创作的电影人——不仅仅是我，在太多非影片的考量的竞赛，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羞辱，那么感觉很强烈，很希望公平。每年都有很精彩的作品竞赛，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但要有一种健康的状态，这种状态我追求了这么多年，今年才比较看得到。好像一切都和解了，一个常常逃家的小孩又回家了，得到一点安慰。”
今年的结果让金马奖的五十周岁生日过得轰烈，王家卫输给了一个第一次拍长片的小子，蔡明亮不认为这是某种新气象的预兆，也许明年又是一种倾向，但“比较开心的时候这种鼓励开始发展出论作品的概念，包括新加坡那种小品的东西，还有许鞍华的《桃姐》，或者我今年的《郊游》。它开始比较能面向新一辈的电影人。新导演要得奖当然是要非常幸运，但它发生的时候就要去接受它，去想它的好处。《青少年哪吒》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陈导演的幸运，那时候大部分评审都看不懂，那是我很容易懂的电影了还是看不懂。小野是很热心的评审，他就打电话去拉票，后来被人家检举（笑）。我很开心新加坡电影拿到这个奖，他那么年轻就被看到了，而且合这群评审口味，我相信我的电影一定还是很有争议性的，他们给我最佳导演，就是有看到我这二十年拍电影的历程和努力的方向，也是给予了我很大的敬意。”
网易娱乐：为什么在台上那么激动？是觉得这次终于得到了理解，还是对手太强，赢得很难？
蔡明亮：我在国外可能都不会有那么激动，激动到以前要跟退赛、要跟人家吵架（哽咽）……我的电影路不容易的，是自己选择的，走得又那么开心，可是那个呼应什么时候才来？什么时候才来？什么时候才来？一直到《郊游》，我在威尼斯感受到观众和那个奖到这次回来台湾在金马影展作为开幕片后的到的反应都让我非常意外，观众怎么了？不是我怎么了，我一直没有变，那是观众变了吗？这是我期待的。金马奖也想要变，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善意，包括年轻的评审、李安这样国际概念的导演，我不知道老天原来要对那么好，我的命有没有那么不好。都碰到一起了，今天坐在那里看到甄珍，我是三岁就看他们电影长大的，王羽、狄龙都是我小时候偶像，感触很深，很像一个梦，希望躺在台上不要起来。又觉得今天非要非我一个荣耀吧？我是吸你们奶水长大的，我又成为一个优秀的小孩，是我亏欠金马奖，还是金马奖亏欠我，讲不清楚。包括杨贵媚，在《爱情万岁》里哭了七分钟，我不知道观众什么时候能成熟，可以接受不同的展现。李康生的表演或我的导演都是一种测验，老是希望这些人民赶快成熟起来，电影也成熟起来。
好像一切都和解了，一个常常逃家的小孩又回家了，得到一点安慰。
网易娱乐：拿了这两个奖，你对金马奖的纠结是否就能放下了？
蔡明亮：我对很多事没那么纠结了，不是对金马，其实还没得奖就那么纠结。你知道我今年唯一赌的是我的男主角得就好了。可是他不见得会得，没有得，就想想跟王羽、梁家辉、梁朝伟比拼已经是很光荣。我们都互相做了心理建设。没别的什么，就是年龄使我对很多事情放松了一些。
网易娱乐：现在回想当初对奖项的纠结，都是为了什么？
蔡明亮：我其实不是对奖项的纠结有那么严重，是当时事发的过程－其实大家都忘了，我也不太记得－现在不就改变了吗？现在评审团年轻的气氛，不是说去否定年长的，而是一直要有新的观念进来。你要是翻开以前的记录，你会看到那个时候的确不是那么健康，尤其对一个那么认真在创作的电影人－不仅仅是我，在太多非影片的考量的竞赛，有时候反而是一种羞辱，那么感觉很强烈，很希望公平。每年都有很精彩的作品竞赛，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但要有一种健康的状态，这种状态我追求了这么多年，今年才比较看得到。你看一个新加坡导演得到那么多奖，我想大家都很释怀，要有后起之秀嘛！尤其我也是东南亚人，我非常之道这个奖对这些国家有多么重要，他们也是从台湾取经的，这个荣耀也是台湾金马奖的荣耀，把这种追求自由创作的概念发散到其他需要的国家里。刚才李安碰到我还说，哎呀不知道怎么跟王导交代，我说我们都是大人，可是这句话我多年前是不会说的，我也会很气。我想就是年龄，我们都能理解，这个奖就是此时此刻的一个鼓励和荣耀，接下去你还是要继续走你的路。
网易娱乐：你拿奖后碰到王家卫了吗？
蔡明亮：没有，但我们在中场去厕所的时候碰到了，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说，怎么样？你穿着个布鞋是来踢馆的？上次首映看到你穿的长袍摆明就是针对我。王导演还说，我的火气还是很大，哈哈这是个笑话而已，都很了解彼此，真的是英雄惜英雄，我想他也是我可敬的对手。今天特别有回家的感觉。
网易娱乐：为什么对李康生拿奖耿耿于怀？
蔡明亮：我觉得我的演员，李康生是第一个拿奖的，李康生在《爱情万岁》里的表演，连作家阿城看到都说他的眼光就像一盏油灯，灯蕊在明灭，能看到生命脆弱的感觉。但我的演员很不容易得奖，就是要看有没有包含度大不大，我觉得线上的演员都很棒，每个人的电影我都看过，但以我的习惯可能会要找更真的东西，它不是一个被训练的概念，而是需要人生经历，所以为什么我的演员二十年都是他们，我在这里看到一种更新的表演理念的发展，这种东西一直不被认同，甚至李康生每一部电影我都觉得很棒，但都没有得到提名，他们都是很寂寞的－有一年有个马来西亚的演员蔡宝珠，她有提名，可是我推出金马奖，等于她也没有了。做我的演员就是要忍受长期的寂寞，但另一个方面来看，和我合作的演员又是幸运的，这么没有回应但又是什么让他们一直在演我的戏？其实是有回应，只是那种回应分布在全世界不同的角落，这群人是足够包容不同表演的概念。
直到今年，老天终于开眼了、金马终于开眼了、观众也终于开眼了。他的表演没有变，只是变得更成熟而已，我们不用变，只是在自然地在成熟、衰败、走到该走到的归途，如果电影是通过观看人生的创作媒介的话，演员是不是要表达这种概念的媒介，李康生的出现是一个很特别的开始，观众开始要接受有一种演员是这样的，不是那么漂亮，没有那么多姿态。所以我非常在乎他这个奖，不是在乎他得不得，而是在乎我的观众到底有没有成熟到看到李康生的表现。
网易娱乐：今年金马奖慷慨地奖励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小片，你认为这是一种多元化新气象的前兆吗？
蔡明亮：有些东西是意外，今年这样明年可能就不是这样，我还是抱着一个心态，慢慢接受金马奖可能跟戛纳、威尼斯不太一样，它可能是比较反映华人电影工业上的努力，我比较开心的时候这种鼓励开始发展出论作品的概念，包括新加坡那种小品的东西，还有许鞍华的《桃姐》，或者我今年的《郊游》。它开始比较能面向新一辈的电影人。新导演要得奖当然是要非常幸运，它不是一个必然性，但它发生的时候就要去接受它，去想它的好处，它必定有非常多的好处，不一定对新加坡，不一定对金马奖，是对华人的。怎么样看一个电影，它不用论辈份、资历，我一直有一个感觉，你没有天分怎么去创作，但这个天分一样要被看到。我这几天听到我的前辈小野在公共电视谈到《青少年哪吒》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有陈导演的幸运，那时候大部分评审都看不懂，那是我很容易懂的电影了还是看不懂。小野是很热心的评审，他就打电话去拉票，后来被人家检举（笑）。
王建业老师也说过，通常走得比较前面的人都不容易拿奖，最后给了它一个小奖。我很开心新加坡电影拿到这个奖，他那么年轻就被看到了，而且合这群评审口味，我相信我的电影一定还是很有争议性的，爱就爱死，恨就恨死。我想他们给我最佳导演，里面有很多跟我不熟的年轻电影人，我觉得他们有看到我这二十年拍电影的历程和努力的方向，也是给予了我很大的敬意，我谢谢他们！
网易娱乐：你以后更希望观众进电影院还是艺术馆看你的作品？
蔡明亮：观众有一天可以自由选择。电影院就是这样子，我今天遇到新加坡一个发行商，我问他，你会发行我的电影吗？他说现在新加坡都没有艺术影院。我说，那你还在发行什么呢？电影院是可以有艺术片也可以有商业片的，为什么不能放艺术片呢？或者某种节奏慢一点、需要阅读的那种片子呢？片商都会学习退缩，因为没有，所以不买。这是我也在思考的问题。（在台湾会上吗？）我也希望能有一个能让自己下台阶的方法，哈哈哈！虽然有点转弯，但我觉得走到艺术馆也是必经之路，让创作人知道原来有很多地方是我可以去的，不能被你们绑住。
本文来源：网易娱乐专稿
责任编辑：
王晓易_NE0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