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却仍活得像个少年,一定很不容易吧。
——热评朴树痛哭
(文/小胡)13日晚,朴树翻唱李叔同的《送别》,这是他特别喜欢的一首歌,曾经说如果自己能写出这样的歌就死而无憾了。开唱前他还带着微笑,没想到开嗓后泪流不止,失声哽咽。
朴树痛哭的视频被上传到网络,瞬间引发热议。别的歌手这样哭,或许被吐槽在做戏,毕竟现在的娱乐圈,为了上头条人人都拼尽全力。但是,朴树这样痛哭,网友却十分理解,只因为他是朴树。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李叔同的《送别》写于1915年,这是他在西湖沉寂5年之后写出来的,送别当时破产的一位挚友,随后没几年李叔同就出家了,因此这首词也被理解为他告别尘世、了却前缘的意思。
朴树的气质孤独忧郁而又受伤,人间烟火似乎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他唱这首歌,越发让人感觉到挚友离去时的孤独和不舍,人与歌高度契合。
其实,这不是朴树第一次在唱歌时痛哭了。前不久,在郑州演唱会上,唱到老歌《我爱你,再见》时他也一度泪奔。今年4月,在北京演唱会上,他唱《且听风吟》也落泪了,还说生活中很多事不如意,要接受这些不如意好难。
翻看朴树写的歌,似乎都带着强烈的孤独感和愁绪,配上他忧郁沙哑的歌声,听哭了不少人。不少人评价朴树是忧郁而敏感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1999年,23岁时录制首支单曲《火车开往冬天》,他写着“疲惫的火车,素不相识的人群,哪里是我曾放牧的田野”。旅途疲惫,车里尽是陌生人,但是他仍在找寻能让他自由“放牧”的田野。同年,他唱着《那些花儿》,怀念那些曾和他一起开放随后又各奔天涯的花儿。
2000年,他登上龙年春晚演唱《白桦林》,真正意义上红遍全国。但是随之而来数不尽的商演、通告却让他的抑郁症加重,多次和经纪人发生争执,甚至哭着排练,他说自己失去了曾经对音乐的热爱。
2003年年底,朴树发行《生如夏花》后,逐渐淡出娱乐圈,直到2009年才重新开始写歌。整整6年,他常逃离去西藏、云南,完全没有写歌。
忧郁和敏感细腻的性格是他创作的源泉,但是又使他痛苦不堪。有人说,敏感是一种天生的诅咒,在艺术创作上,朴树成于此也困于此。
朴树租的房子
不堪走红带给他的痛苦,他的抑郁症加重,本就内向的性格让他更不愿意见人。他甚至卖掉自己房子跑到荒无人烟的郊区租房住,妻子在外拍戏,陪伴他的是狗和音乐。
朴树今年4月发文详谈过当时的状态,从浑浑噩噩到修复重建,他用了十几年。
高晓松曾说过,朴树的每次创作都是在燃烧自己。但是哪怕是在燃烧自己,他依旧坚持初心,保持着对音乐近乎严苛的要求,会为忘词而难过。这样敏感忧郁又严苛的他,在音乐的世界里奔溃痛哭,格外获得大家的理解。
2017年4月,第三张专辑《猎户星座》发行。新专辑中有一首主打歌《Forever Young》,从歌名到歌词,少年的倔强和无所畏惧扑面而来。截图部分歌词:
这世界越来越疯狂
早晚把我们都埋葬
Just那么年少
还那么骄傲
两眼带刀
不肯求饶
即使越来越少
即使全部都输掉
也要没心没肺地笑
……
让你看到
我混账到老
天崖海角
天荒地老
等你摔杯为号
Just那么年少
看到这样的歌词,我们知道,朴树还是那个朴树。哪怕那些听着朴树的8090后青春已逝,但他还是那个背着吉他两眼带刀的骄傲少年。
少年气真的是个很迷的东西,它和年龄有关,但又不受年龄限制。少年的脸,鲜活饱满;少年的眼,纯净明亮;少年的气,春风得意。它不是简单地靠白衬衫、球鞋、不显老的外表就能堆砌而成的,更多是要有不老的赤城之心和不会冷的血、不管不顾的倔强。
听着朴树的80后已经成为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最大的80后已经37岁了。曾经他们被贴上“垮掉的一代”的标签,轻狂、迷茫、离经叛道。如今大部分80后都已成家立业,在职场和家庭里焦虑着奔波着。长发飘飘的同桌女孩已经远去、球场的豪情已消失、网吧迪厅的青春踪迹已经消散。不知不觉间,青春就这么散场了,似乎永远不会长大的少年就成了谢顶凸肚的大叔。偶然夜里醒来,想起曾经的闪闪发光的自己、那些轻狂往事,再看看自己松弛的肚皮和身边的老婆孩子,心里的五味杂陈只有自己才懂。
但是朴树不一样,如今44岁了,出道多年,早期的歌迷都从少年开始步入中年,他却还保持着当初的样子,脆弱敏感拒绝逢迎长大。这样的存在,无疑是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仿佛只要他在那里唱着,自己的青春就停驻在那里,不曾老去。
哪怕听完朴树后,我们依旧为生活奔波、因俗世杂物感到压抑无力,但至少朴树还在做自己,还在坚持初心,这样的他难道不是年轻时的我们吗?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眼眶,多么让我们羡慕。
同样的,作为已经开始在社会上奔走的90后,如今也面临着空前的焦虑和的压力。
90后脱发、油腻、开始养生这样的话题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最近一篇题为《第一批90后开始出家》的文章刷爆朋友圈, “佛系追星”、“佛系恋爱”这些词频繁出现在90后的嘴里。“佛系”的大概意思是:可有可无,不争不抢,不求输赢。最大的90后今年27岁,最小的才18岁,但是其中不少人已经丧失激情,从90后爱用丧气的表情包就可知“丧”文化多么流行。
社会飞速变化着,我们的青春似乎也在加速流逝。青春是什么呢?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敢、天马行空的幻想、永远不会冷的热血……当这些标志一一消失,我们的青春也就不见了。
看清了太多的世界现状,就不那么爱幻想了;跌跌撞撞被现实打脸好多次,知道疼了就不会那么勇敢了;努力过后发现还是失望,心慢慢就冷了。
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
——《生如夏花》
可是,这个44岁的男人阅尽世事后,依旧能够不管不顾地痛哭。高晓松曾讲过朴树的一桩趣事,在高速公路上要求下车看日落,拿着吉他就下去了,让其他人不用管。
身为红尘俗人的我们仰慕他的率性,却做不到他那般洒脱。因为挣扎于眼前的苟且,诗和远方对我们太遥远,但是看着他,至少也期望能像他一样保留内心的少年气,仿佛青春从不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