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底开拍至今,《毒战》花了整整两年才愿让人睹真容。杜琪峰要北上,《单身男女》、《高海拔之恋》那样的小品只是打安全球,银河映像主力人马来内地拍“公安”题材才是亮出彼此底线的时候。杜琪峰脾气大,倔,但并不糊涂。挂着银河的金招牌在顺从和坚持之间自由转身,但转身的过程漫长得可追溯到四年前,与天较劲,与人较劲,包括自己,他们的经历堪称一个微缩的港片导演北上见闻录。
《毒战》前传:想拍不该拍的“重庆打黑”
2009年,《复仇》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一直传言他要翻拍梅尔维尔的《红圈》,但影迷盼来的是另一部片子,男主角也不是阿兰·德隆,而是法国歌坛常青树,这是杜琪峰第一部资金和市场都主要在欧洲的合拍片;枪开到法国,何妨往内地方向瞄准?那时候合拍片趋于规整、规模化,你能想到的香港导演都在赚人民币,记者在海滩上的酒会里揪着他,一遍又一遍问着同样的问题。他一杯酒在手,喝得脸通红,敞开跟这帮小孩打哈哈:“你们没有黑帮,我怎么拍黑帮片?”一个只能报以会意微笑的答案,也可能是聪明的敷衍。
其实他没忘记那句话,那句玩笑两年后成了一个可能:海润影视的老总刘燕铭拿着关于“重庆打黑”的题材找上门。2010年重庆市公安局原副局长文强“落马”,直至2011年11月当地政府宣称550多个涉黑涉恶集团覆灭,那一年是总结性的一年。
杜琪峰和搭档韦家辉都觉得这个题材有搞头,但没头绪,这个题材最麻烦的部分就是它并非虚构、也不能虚构:“我们只是试图去拍那段事件里发生的事。重庆打黑有很多确实的时间点,比如3·23枪击案发生了什么,怎么破获、背后的故事是什么,有很多限制。”刘燕铭建议他们去重庆当地了解一下,他动用关系帮他们联系了大批参与过打黑前线工作的警察,为他们的创作提供大量素材,韦家辉作为编剧扎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资料库,“原型太多了,多得接连好几天日夜开着车全城跑,聊的还只是冰山一角。”
这个项目藏了很久,而且很快胎死腹中,还没到立项那一步韦家辉的剧本就被全面否决,他至今不太清楚审查的程序,“只是完成剧本后,发现有的东西和大家的想法不太对得上,没法发展下去了。”这个“大家”不光是电影局,还有公安、海关等等被事件牵涉的部门,
那时还没有《单身男女》,这勉强算是他们和内地审查的第一次交手,用杜琪峰的话说,这下的是一盘“蒙在鼓里”的棋,很多人说有问题,但没有修改意见,“你连到底细节上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不过也不需要知道了,因为从思想上就已经否定你了,他们其实不是那样想的,也不希望你在内地拍一部这样的电影。”韦家辉后来说道。
也许因为,上帝是比他更厉害的编剧,
2012年重庆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韦家辉看着香港媒体的报道,回想起在重庆那些警察跟他聊天的情形,他看到一个更立体的大事件,杜琪峰也意识到当初“重庆打黑”的构思现在看来太天真了,他总是说自己是搞文化的,不谈政治,结果让人苦笑:“怎么也猜不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牵涉到那么多人,这才真是‘only happen i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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