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宁浩谈选演员：最佳人选没有出现

网易娱乐1月18日报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视选秀的巨大成功感染了电影导演们，总之电影导演们也越来喜欢选秀这件事。从张艺谋选静秋到陆川选虞姬再到宁浩选演员，大家似乎都把无限美好的希望寄托在了那茫茫人海中未知的一张面孔上。就在宁浩的演员培训班开课前夕，我们在从三亚飞往北京的班机上采访了宁浩。

从网络报名，到副导演去街上“抓人”，宁浩选演员也历经了轰轰烈烈的四个月时光，数万人报名，二十人入选，用万里挑一来形容毫不夸张。但宁浩说，直到今天，他心目里唯一的那一个人并没有出现。好在宁浩并不为此感到遗憾，相反，在这个过程中，他自认收获良多，之后，他还要跟着入围培训班的学员一起去上课。宁浩说，我做事情没有那么强的目的性，一切看缘分。

在街上抓到的往往还是演员

网易娱乐：当初是怎么想到海选演员这件事？

宁浩：其实就是想做一个培训班，也没有一个特别强的目的是为了这个电影，就是感觉到演员实际上并不太多。我觉得我每次都是现抓演员，经常不能定得特别合适。我总还是希望更多的对演员有一些了解。我觉得办个培训班大家认识的时间会够长，我自己也可以学习表演，这个很重要。所以综合这些因素吧，就想我觉得应该可以办一个艺人培训班，大家可以来学习。

网易娱乐：你当时有没有比较明确的目标说我想选什么样的演员？比如说我想选刘德华、周润发。

宁浩：其实没有太明确。一个人的成就或者成功实在不是你几天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千里马不见得那么常有。而且很多人是现在没有，但是他将来会有，很多人现在有，但是将来就没有。很难说，他都是动态的。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权力的人或者怎么样，其实不是。所以这件事情都要看缘分，走着看，他自己要修炼。当然大家可以先交朋友，然后互相了解，聊天。成与不成再说。

网易娱乐：当时有没有想过以专业院校或者艺术相关的地方为主？

宁浩：有。其实还是以专业院校和艺术相关的地方为主。因为首先从这些地出来的人其实已经经过了一些挑选，还是有一些基础。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时间问题，如果选到别的行业当中的人其实在时间上很难脱身，还是在这个行业之内去选择，所以其实行业内可选的也挺多的。后来慢慢选着选着发现，反正也有时间，我就希望这个面能更宽一点，不拒绝任何人，因为我之前拍非职业演员的电影拍过两部，非职业演员本身带有的那种灵活的东西还是非常吸引我的，他们那种新鲜的质感我也特别喜欢，所以也希望可以有一些非职业演员加入。

网易娱乐：当时的选演员的渠道一方面是自己报名，一方面是你们上街去抓的？

宁浩：对。有多种渠道，其实当时分成三个方向。一个方向让副导演去专业院校去，另外一方面可以自己报名，还有一方面上街。相对来说层面比较多了吧。我觉得这要看缘分。当然也不见得说没有演出经验就一定是最好的，这也很难说。从以前的经验上讲，绝大多数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演员，有过演出经验的演员，只是没有特别好机会的演员，可能有更大的空间。如果完全没有经验的人，可以从学习，并且可以从旁边一些小的角色开始演，他必须得获得一些演出经验，他才能变成优秀的演员。

网易娱乐：这些被副导演在路上抓到的人都包括什么样的职业？

宁浩：其实会经常碰到演员（笑）。经常看着还不错，过去问问，其实就是演员。北京的演员实在是太多了。别的职业那就很多了，各方面都有。最多的还是公司的，因为北京还是属于白领或者管理型人才比较多的城市，你很难找到工人，很难找到农民，士兵，比较多的还是公司上班的人。所以基本上在这个层面的人比较多。

“选演员”已经被妖魔化了

网易娱乐：你觉得大家参与到选演员这件事当中的时候，都是怎样的心态？

宁浩：对这种事自己感觉好的人，有自信的人，可能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个东西。我觉得现在选演员已经被妖魔化了，好象跟各种见不得人的事勾连在一起。我觉得也有很多人可能并不愿意去参与，我想如果是我也不会报名，挺傻的。那我就碰吧，有没有这个运气能碰到还比较不错的演员。

网易娱乐：你也提到可能有一些人他对这种选演员想的比较复杂，有没有说遇到副导演在街上抓人的时候，遇到他们认为很好的，但是不愿意来的现象。

宁浩：有吧，有很多人都是那种留了电话还不见得是真的。也有很多人不相信，觉得你们这个是骗人（笑）。而且有很多人不断的催促他们要资料，希望看到他们更多更新的资料，他们就不给。约他们到剧组来面试也不来。我觉得现在人这种安全意识是普遍提高。好事，国民素质在增长。

网易娱乐：那遇到这么高素质的国民，你们是在再努力一下，还是说那就算了？

宁浩：当然会努力，如果真的确实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好，那就想办法把她找出来。当然我们要有一个尺度，不要太干扰别人的生活，如果别人不希望，她不愿意你就不要去，但她只是有疑虑你就再去做做沟通，试探。如果两次三次拒绝就不要再，确实不喜欢表演这个事就算了。只是打破她这个疑虑，你如果觉得是欺骗行为，我们不是。向别人证明我们不是欺骗。但是如果是主动不要来就不要干扰别人，我特别不喜欢打扰别人的生活。

那件疯狂的小事叫选演员

网易娱乐：除了那些不愿意来的，自己报名来的，或者被副导演选中的，为了打动你有没有做过一些疯狂的事情？

宁浩：有，有一些是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来报名，从广州、从东北，往往他们都有很强烈的欲望。其实我觉得这些人他们应该会挺有，不管他做什么吧应该挺有结果的，因为他们这种意愿力太强，太有这种欲望，而且可以有行动力推着他走，所以我觉得他们做什么应该都还可以。

网易娱乐：其实每个人获得展示的时间很有限，在网上一段视频，或者现场一段表演，在你印象中你看过印象比较深刻的视频或者表演什么样子？

宁浩：其实就是看一种质感，这个东西很难说，其实每个人你看他都会看到他背后的人群，他代表什么人，他是哪一类人，他讲几句话你就能知道这种人的气质，而且他有多厚，他能够有多深刻的表达，他气质有多强，另外他有多少能力把他所具备的气质表现出来，其实就这两方面。能看到两方面更多的是一种直觉，其实每个人都有这种直觉。基本上大家看了以后说不讨厌的一个人，就挺喜欢；很多人都不讨厌，很多人就挺喜欢。如果这人好像哪不知道有点厉害，大家都能感觉到有点厉害。人跟人的感觉是有同感。我也会征求很多人的意见，当然我也比较重视我的直觉。

网易娱乐：像你说这种比较有质感的，比较有厚度的，遇到给你留下深刻的吗？

宁浩：有啊，还是有。各个方面都有。从网上找回来一个叫赵力欣的小孩子，形象长得漂亮，而且也很有东北小孩的质感，街边那种气质，街头的气质特别强，蛮可爱的一个形象。还有一个叫王文，他在网上自己表演，表达欲望，分析事物，他分析力，表述力表情特别强，看上很可爱。好玩，我觉得这人有喜剧的天分。当然这只是直感，还得通过培训来看。

网易娱乐：我之前听工作人员说，好像最疯狂的都到见血的程度，是这样吗？

宁浩：对，有人在网上的视频就是杀一只鸡，我不知道他要干嘛，虽然留下强烈的印象，但我也不会选他。我们连拍电影都尽量不杀生。

网易娱乐：有没有那种对导演没完没了的崇敬之情，以期激发你的好感之类。

宁浩：我觉得方方面面的人表现都有的。我觉得这很正常，也没有什么，大家都希望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我觉得即使不愿意做演员，在别的方面也有好多，我觉得都是属于很正常，可以理解。

网易娱乐：你会不会觉得很多自己报名参选的人，他们心态其实不是很好。

宁浩：现在这个阶段的社会有几个心态还健康的人，心态健康挺不容易的。现在大家都很焦虑，普遍现象。当然这是一个社会现象，过了这段会更好一点。

唯一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网易娱乐：这件事情真正运作起来，启动起来，你会不会觉得它比你想的要复杂？

宁浩：复杂，而且很困难。弄完之后我觉得那种一年一度的专业学校的招生确实不是很容易。而且太多的人有一种误区，或者认为自己长得很漂亮就可以做演员，或者认为自己长得不漂亮就做不了演员。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

网易娱乐：印象中好像有几万人报名，在这么庞大的基数下选出这些最后这些参加培训班的人，操作上是怎么样的？

宁浩：我觉得没有那么大。我其实属于那种像骡子一样的人，我必须挨个过，基本上挨个过。当然你不能说绝对的保证。我做得办法先看静止二维画面，就是平面的图片，必须得先弄个图片的甄选，然后再看细的表演状态。要不然就看不完了。

网易娱乐：觉得选到现在，让你特别满意的人有出现吗？

宁浩：还没有，或者说我还没有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他很强的地方，也许在开班之后就会看到，但发现了很多我觉得是非常有希望的。就是今天还不是，当然他今天没有成熟到那个程度，但是我觉得假以时日，而且我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怎么去合作或者交流，可能会挺有意思。

网易娱乐：但是那个终极唯一的那个人没有出现。

宁浩：这是缘分，没有办法，我有我的局限性。有的人跟别的导演合作的时候会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演员，但是跟我合作有时候可能就没了。但是有的人跟我合作可能会特别有价值，但是跟别人合作就没了。所以这事不好说。

培训班的目标是小剧团

网易娱乐：说到20个人的培训班，最终培训班20个人他们构成比例是怎么样的？大概有多少是街上拉来的，多少是报名的，多少专业院校的？

宁浩：我还真没注意，还没算。一半是街上的，一半是有一些基础的，大概是这样。有一些完全没受过训练的人，但是真的很有天赋，非常有天赋。

网易娱乐：他们的培训时间大概有多长？

宁浩：其实很短，十来天。

网易娱乐：而且我注意到这次你请的一些老师，比如詹瑞文詹sir和我们传统的表演不太一样，你觉得专业院校这些表演体系不能满足你的需求？

宁浩：我们也有张颂文老师，也有台湾的陈以文，都有。我希望给大家不同的刺激，我自己也能从中得到学习。

网易娱乐：参加培训班一定会去出演你的新片吗？

宁浩：未必会出演，也未必不出演。看缘分，也许了解完之后觉得他很好，那也许看完之后不见得，那也许下一部合适。因为创作就是这样互相了解，然后慢慢碰，比如碰出一个东西来那就是他了。我经常写剧本是因为我认识一个人，是因为我认识这个人，然后就照他写，写完之后我发现就只有他能演，别人不行。会有一个角色跳到我脑子里，是因为我了解这个人，写完以后就换不了人了，就是他了，只有你来演，很多小角色也是这样的，你看当时写道哥和岳小军的角色，写的时候就想得就是他俩。

网易娱乐：培训班开班，就表示其实选演员的过程已经完成了，你觉得这个过程达到了你的预期了么？

宁浩：我其实没有什么预期，我一向不管事情的目的。我做事情的目的没那么强，我尽力去做，总有开始，现在也许是第一次，明年也许还接着办，后年还接着办，也许啊，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财力，有这个精力，如果可以就不停的去推动这个事。

网易娱乐：如果明年后年还要办，长久办下去，你希望它最后形成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校，还是一种什么形式？

宁浩：就是一个工作室吧，一个演员表演的工作室，我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像一个小剧团，大家可以交流，可以学习，互相帮助。

网易娱乐：不是短时间的一个行为。

宁浩：对对。发现一个人岂是那么容易。这事就跟公司招员工，找高管是一样的，你想找一个CEO，你随便找一个人就很合适吗，不是这样的。

你让人家给你赚钱，你先得为人家付出

网易娱乐：很多导演，像电视台的选秀节目，是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制造明星，制造歌星，你选演员会不会觉得说我可以创造演员。

宁浩：很难，我觉得被制造的明星也不是说不存在，他一定是存在的。但是我觉得更可贵的一个东西还是你自然的被某种天分和素质表现出来，这样的演员才可以走得更远。你能够给予的是外因，但是内因是他自己。我也并不觉得一个全民族都能歌善舞的民族就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不觉得整个社会娱乐化、所有人都要当演员或者当明星是一个良性的社会，所以我并不鼓励那样。

网易娱乐：现在很多导演他们选完演员第一是为了片子，比如说张艺谋，陆川，第二他们选出来演员之后会签他，或者怎么样确定一种关系，你会这样吗？

宁浩：这是一种市场行为，这个行为作为我来说也不是不考虑，但是最主要的我是要听小马奔腾的意见，作为一个导演来说我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和责任签演员，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你签了，将来成功了失败了是因为我，我负不了这个责任，我也不想负。但是如果是小马奔腾原因，他是一个大的系统，这个系统每年有那么多套电视剧和电影，它是有这个能力去做的，他投资量那么大，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那就有可能。那当然对于演员来说也是在这个阶段之内，某一个阶段之内是有好处的。

网易娱乐：这其实对演员也是一个帮助。

宁浩：其实我挺了解演员的，尤其是没有成功的小演员，在出来之前是非常焦虑，没有安全感，又得不到帮助，然后经常会被骗，经常会失望，演员其实是一个特别摧残人的职业，好多人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苦难，你都不用问他发生过什么之前。所以我觉得如果在某一个阶段之内，有一个有力的公司能给他们形成一些保护和保障，起码在可以减少这种焦虑，因为你有团队，我们是一起的，一家人。当然我也跟小马聊过，如果做你经纪公司，我希望不是把演员组织起来当人口贩子，把人卖出去就完了，不是这样。我希望你做一个剧团，真的大家在一起排戏，大家研究演戏的事，然后定期的组织培训和学习。不要上来就只是钱的事，你要从别人身上赚钱，你就要为别人付出，要培育他，要付出，要养护他，负责任。

网易娱乐：假如你的剧团中走出伟大的演员，成为明星，成为大腕，身价爆涨，对你也收取高价，你到时候会难过吗？

宁浩：有就给人家，那是人家的价值。没有就商量。如果我真的没有，我需要他来帮助，那就商量呗。这事中国人我见过的还是挺讲究的，不是完全不讲究。当然你无限制的去攫取人家的，没有道理。人家不欠你的。最多你提供一次机会，人家帮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