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降魔篇》：宽容还是不宽容

《西游·降魔篇》海报

网易娱乐2月27日报道 （文/大头马）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写影评了（以前也没知道过）。尤其是写《西游：降魔篇》这样的电影的影评。让我来试图理清这个问题。一个显而易见的事情是我们这一代，随着电视普及，录像厅、影院的发展而成长起来的这批人，在个人成长记忆中不可避免的伴随着影像记忆。在这种时代特征的背景下，我们能够拥抱对方或殴打对方的方式是通过各自不同的影像记忆，来分辨敌友。比如你是受周星驰蛊惑的一代人，还是受星球大战蛊惑的一代，还是受哈利波特蛊惑的一代。在这种普遍的影像记忆影像下，每个人都形成了他们各自的情结。这个情结与其说是私人影像记忆，不如说是私人成长记忆。后来，这群青少年中的一小部分，由于特别迷恋电影这种艺术形式，而成了影迷。他们学会更加深入的观看一部电影。随着心智成熟，学习能力提高，他们不满足于单纯的观看，而是开始研究电影的秘密。直到他们越来越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他们的鉴赏水平开始从各个方面提高，他们开始理解一部电影更加宽广的背后，他们拥有更高的评价标准。同时，他们也开始在技术层面宽容一部电影。这个宽容，指的就是这样一种态度，我不喜欢这部电影，但这不妨碍我认为它是一部足够伟大的电影。

这是一个影迷向上学习后必然会经历的阶段。他学会区分理智与情感。在这样的宽容度下，他能够接受更多匪夷所思的、非我族类的电影。庸俗点儿说，电影在拓展他的人生。这当然是一件好事。然而，此时，一个问题也到来了。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是一部在标准之下的电影，然而又是他非常喜爱的电影，他应该如何评价？是坦白而公正，承认这是一部烂片，还是强调他的个人情感体验？这是一个难题。因此有很多人会有个无关标准的评价体系，即个人口味。这四个字可以抹消一切差异。在情感共鸣面前，其他的都是渣。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情感共鸣永远是首要的。因为他们还没有认识到有个客观的标准体系在那里。“好看”与“不好看”，就是评价一部电影的标准。这个观点的拥护者绝对不在少数。而“好看”与“不好看”其实说的就是情感共鸣，能用一个词概括的标准永远是模糊而随意的。但对于那些已经认识到有这么一个标准在那，并且在多数情况下，他已经习惯于客观而公正的为一部电影做出评价的人来说，这将是一个道德困境。至少在他面对第二个人时，他将根据客观标准否定这部电影，劝对方不用去看，还是狂热的表达自己对这部电影的喜爱，遵嘱对方一定要看呢？

具体到情结，这种情感共鸣的效果就更为可怕。情结这个东西，就像琥珀，历久弥香，在时间跨度越长的时间点唤醒它，呼应它，就越能产生惊人的效果。所以才有《变形金刚》之类的电影出现。他们看的不是电影，而是自己的童年、青春、过去的令人唏嘘的日子。这里面甚至不需要价值观或者技术的存在，它就是一个单纯的生理体验。聪明的制片人已经越来越善于让现代人消费情结。而且大家也乐得如此。

这就是我在面对《西游：降魔篇》这部电影时所遇到的评价难题。周星驰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我这个个体（以及很多人）成长记忆里的重要组成部分。他所创造的整套周氏喜剧的话语体系，和表演体系，已经深深为我所认同，并严重的影响了我的人生体验。当然，他所塑造的这套独立的喜剧表演语言，也是不管在任何人导演（包括他自己）的电影里，都具有醒目的召唤作用的原因。于是，在情感层面来说，我永远会给周星驰的电影满分。因为生理体验是真实的。当我坐在影院看《功夫》、《长江7号》或是这部《西游：降魔篇》时，我都无法抑制的感到激动，难熬的兴奋，对于复现的周氏桥段感到无比的畅快。尽管有人批评周星驰在原地踏步，重复自己，但我依然会为其辩解，伍迪·艾伦难道不在重复？我甚至能找出“每个导演一生其实都在拍一部电影”这种貌似有理其实什么也解释不了的理由。从更加自私的角度来说，我很希望周星驰永远不要改变，最好连他自己都不要，停止生长，停止在记忆中的星仔里，能够自己出演《西游：降魔篇》。我这么害怕周星驰变老，周星驰的电影风格改变，其实是害怕自己变老而已。我害怕时间而已。

我非常反感技术在周星驰电影里的应用，不是因为《西游：降魔篇》惨不忍睹的特效，而是因为这也是侵袭我记忆中周氏电影的罪魁祸首之一。我非常武断的认为，《大话西游》里的那种粗糙的脏魔幻（类似脏科幻的生造词）风格，才是最符合周星驰气质的效果。

这就是情感共鸣对艺术标准所产生的伐害，在情结的影响下，我虽然在理智上承认，特效很差，故事一般，表演僵硬，配音混蛋，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喜爱这部电影（如果它能够同样符合艺术标准当然更好）。它无法在一般的电影标准上使我产生认同感，却能够在情感上补足这个认同感。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方向的宽容度的问题。你能够宽容一部不喜欢却足够优秀的电影，那么，你可以宽容一部不够优秀却深深喜爱的电影吗？在某种价值正确的观点下，显然做到前者十分容易。而做到后者却往往很难。对于一个已经建立自己的标准，并严格恪守着公正准则、坚守底线的影迷来说，他选择宽容还是不宽容自己的情感共鸣？

而我目前能够做到的，就是将这些想法全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