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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在ACG圈子里都会诞生一颗超新星，他/她/它或者因为先天的成功设定而天生丽质；或者在某一个时段某场战役中一战成名，封王封后；或者依靠奇葩属性在不经意间戳中观众的G点，总之就是巧合混合着时代受众的寄托，然后就那么红了。今年这个《eva》完结20周年的日子里，又一个蓝色头发的女生悄然而至，用一季动画的时间从女生升格女神，速度之快，来势之突然，甚至连一向唯利是图的周边厂商都始料未及，她就是本文的主角——蕾姆。
从零开始
作为蕾姆的成名作，《Re：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第一季第18话，名为《从零开始》的这一集里面，整整一集都是由男主角昴和蕾姆之间的对话所组成。在这次对话之前，昂已经通过死亡事件触发SL大法拯救了蕾姆的生命，并为观众讲述了蕾姆的身世，性格形成的原因，以及其能力特点，最后在事件结束时蕾姆给出了“昴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大概）只能以身相许”这样一个武侠小说常用的言论，昴也就此结束了“蕾姆攻略大作战”。当故事来到了“四美图之选王大会”阶段，随着对面“强气总攻”，“腹黑萝莉”，“霸道女军阀”，“可爱男孩子”（以前是没有这个选项的，但是兽人菲利斯用外形打动了评委老师们）陆续登场，不断出现的多类型美少“女”让观众以为属于蕾姆的精彩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方向你丢了一只“蕾姆”
然而《Re:0》这部作品的特点就是具有一定“反套路”精神，你以为男主太弱应该练级的时候，他去刷好感度了；你以为要在众人中展现主角光环发表反种族歧视演说的时候，他却直接被罚出场；当你以为危难之际必有强大神秘之力量出手相助的时候，神秘力量虽然出现了，也确实足够强大，但是所做的却不是相助，而是彻彻底底的毁灭。在拯救蕾姆事件里，中二力爆表的昴到了选王会阶段又一次回到了初始状态，原本在成功攻略女配角后正式转入女主攻略战，结果却一落千丈，唯一可以仰仗的SL大法似乎也回天乏术，绝望之际，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蕾姆这样的“极品备胎”，昴便寻思不如开启if路线好了，于是他将蕾姆约至公园平台，对其阐述私奔计划。
于是就有了第18话中发生的对话。昴对蕾姆详细说明了自己的私奔（逃避）计划，蕾姆则是直面昴的感情，声情并茂诉说了自己对于if路线的美好憧憬，然后大大方方的拒绝昴的私奔计划，她认为想要逃跑的昴不是那个自己喜欢的男孩（这里无论主客观，实在没法用“男人”来描述昴），怀着逃避和伤感所选择的未来也不是自己希望过得生活，“关于未来的许诺必须是笑着说出来的”。
绝望中被拒绝的昴自信心决堤，不仅没有回头，反而将自己一直以来的错误与软弱全盘托出，这时的昴不仅是被蕾姆拒绝，同时还因为自我否定导致了情绪坍塌。然后蕾姆上演了最强“女神拯救怂包大作战”，从自己对昴的印象谈起，在慢慢深化的感情中娓娓道来，一边肯定了昴心中闪光的资质，一边承认了自己对于昴的深厚情感，整个诉说的过程穿插回忆场景和蕾姆主题优美BGM，从气氛烘托到遣词造句，堪称史上最励志的表白，尤其是蕾姆在自身情感的表达上毫不做作，温柔坚强的泪水，母性光辉的拥抱和爱人般的亲吻一气呵成，那段“我喜欢的昴是怎样怎样”的台词足以融化观众的心，顺利帮助昴完成了内心世界的重建，台词内容和结构甚至让人联想到土耳其著名作家奥尔罕·帕慕克在《黑书》中的类似表达。
最后“从零开始”的收尾让《Re:0》整部作品从“穿越剧混搭SL大法”的俗套中升华，情感质地和表达方式秒杀N多言情剧。如果只是到此为止的话已经足够出色，但是最后被蕾姆所鼓励，决心重新做人的昴说出了“我喜欢艾米莉亚”的扣动扳机式台词，成为了关于这一话最大的争议。昴这话说出来本身就成为了一个巨大的争议焦点，刚刚沉浸在蕾姆的表白与鼓励中不能自拔的观众被这句话硬生生拉回到“自己只是在看动画片”的现实中，也因此让所有观众站到了支持蕾姆的一边，昴的这句话顺便还把可怜的艾米莉亚给坑得不善，即便是之前对于女主有所期待的观众，在这个时候恐怕也已经把真·女主人公的位置上换成了蕾姆吧。
相比于动漫作品中龙卷风般说来就来的爱情，蕾姆对于爱情的态度显然要更加真实，成熟。从单纯的“在一起”升华到了“你首先要做好自己，做好那个我所喜欢的你”（至于还差半步之遥就到“我爱你，和你没关系”，只能说万幸长月达平没有把事情做绝），尤其是那句“要笑着说出对未来的承诺”，让笔者回忆起当年眼见少年留着伤心的泪水为女孩戴上戒指，最终两人却还是难逃宿命的分离，果然对于幸福的承诺，一定要来自于欢笑而不是苦难。可见蕾姆对于感情与幸福的理解，绝不仅仅局限于“异性交友”这样的初始境界。
蕾姆的成功之处
重温了蕾姆的成名演出，接下来我们回归客观与本质，从人物设定角度看看蕾姆的成功之处。
女仆装，遮住一只眼睛的斜刘海，绫波丽同款蓝色头发，由最近很少上场比赛的姐姐拉姆作为挂件，家政课满分，锁链流星锤，长出角之后的鬼化形态，蕾姆身上聚集了太多看上去十分优质的“萌”元素，有《Re:0》的剧情打底，一般来说取其中三两点便已经足以炼成一个人气角色，而蕾姆却在超负荷吸收的情况下将这些元素融合，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表面功夫并没有掩盖角色本身的人格魅力。
通常情况下当我们谈论某个人气女性角色时（无论二次元还是三次元），谈到的更多是或萌或性感的标识化外形，比如不知火舞的巨乳，ADA的大长腿，黑寡妇的皮衣诱惑和十字固等等，久而久之这些元素就成为了角色之所以被人们记住的原因，而蕾姆在很大程度上脱离了设定的束缚，在各种元素标签堆叠中完成了破茧成蝶的仪式，具有了相对独立的灵魂，让观众在她身上看到一种值得信服的角色魅力，也就是常说的从“走肾”变成了“走心”。和现实中女性艺人的频繁更新换代类似，即便在二次元的世界里，“人气女明星”的潮起潮落也司空见惯，除了极个别如《EVA》，《初音》，《Fate》这样的富矿，大部分皆昙花一现（粉丝勿怪，商业法则而已）。从保鲜上来看，单纯的外形设定成功已经不足以完善一名角色，在商业支持有限的情况下（《偶像大师》，《LoveLive!》就属于作品本身一般，但是商业运作大成功的范例）要想让观众长久的记住一名角色，需要在挑选人设组成元素时更加大胆。虽然追小说的朋友们都知道蕾姆暂时缺席，但是考虑到蕾姆本身就是在动画播出后才真正走红的，如今各大周边厂商也是开足马力公布了数量众多的蕾姆主题手办，再加上《RE》剧情的不按常理出牌，之后的动画第二季恐怕才是蕾姆复出的最佳舞台。
当今观众对于角色的喜爱已经不以绝对戏份和在演出表上的先后位置而定，而是看重角色的成长空间与潜力，体会那种与角色共同成长的浸入式感觉。各种真人秀和直播平台的流行也是观众群体渐渐疏远“职业化与权威”，选择“地气与草根”的结果（这种选择的好坏不在本文讨论范畴）。蕾姆从配角的位置上出发，经过生死冒险，先后从原本并列的姐姐拉姆的二选一中胜出，在一段时间里覆盖了艾米莉亚的戏份，进入选王会群戏阶段后又演出了《从零开始》的经典曲目，并在整个白鲸记阶段出生入死，从追杀昴，到被昴保护，再到保护昴，既有温柔暴力的反差萌，又充满个人牺牲精神，不断强化自己在观众中间的印象。
客观来说，蕾姆也在角色众多且出场频繁的《Re:0》中拥有比较稳定的上场时间，从而保证了存在感不会丢失。在和其他角色的对比来看，第一集中惊艳出场的“猎肠者”姐姐虽然占据外形优势，怎奈便当过早（小说我追的力度有限，她貌似又归来了吧？是的话可喜可贺），最主要的竞争对手爱莉米娅简直就是“蕾姆现象”的最大牺牲者，艾米莉亚无论剧中地位还是设定本身，都属于王道的“上帝爱你型”女主角，理应拥有全部优势资源，包括更漂亮的外形，更好看的衣服，更尊贵的身份，更多相关联的故事线索，但是因为作品展开方式问题，在最需要定下基调，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第一季动画里艾米莉亚却没有获得很好的表现机会，像是一个新秀赛季因为不符合教练战术而难以施展的状元秀。相比于艾米莉亚的客观因素，昴在蕾姆走红这件事上可以说是最佳助攻，除了SL大法之外一无是处的弱鸡表现，蕾姆照顾他的时间远远多于他救蕾姆的次数，在最需要展示个人能力的时候表现的却是“大男子主义最阴暗的一面”。
蕾姆走红折射出的审美变化趋势
虚拟角色之所以会受到认可，往往和观众群体在这个角色身上获得的某种心理补偿有关，就是需要让观众的情感诉求得到满足，那么这种诉求是什么？具体到《Re:0》这种“一男多女打怪冒险过日子”的商业作品，其诉求一般包括个人英雄主义和占有欲主导的大男子主义这对孪生兄弟，满足这种诉求需要女性角色牺牲一部分尊严才能顺利达成，蕾姆则是难得于保有自尊的同时，还鼓励和纠正了这两种诉求。
昴在第二次SL事件中英雄救美的壮举实现了“个人英雄主义”的诉求，让蕾姆看到并为之欣赏于这种品质，昴的努力也因此得到了类似“精神上以身相许”的回报，看上去更像是个人英雄主义和大男子主义的一次共谋。蕾姆和昴之间存在介于暧昧与恋爱中间地带的模糊关系，两个人虽然喜欢彼此，但是作为男方的昴却因为心中已经树立起艾米莉亚的至尊地位，不得不拒绝蕾姆的感情（所谓的“十动然拒”），虽然他和艾米莉亚根本就没成，但是对艾米莉亚的幻想已经足够他撸了（不好意思说的有些太直白了，应该是已经足够他支撑自己的行动了），“反正老子是男主，是让观众产生代入感的男人，艾米莉亚迟早都是我的”——确实也没什么错，然而这时候蕾姆展现了对于大男子主义拒绝并予以纠正的态度，私奔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首先必须做好自己，值得让蕾姆托付未来的是笑着给出承诺的昴君——也就是那个在魔物中救出蕾姆的昴。接受个人英雄主义，拒绝大男子主义（以及包含其中算得上唯一正面价值的保护欲），在不触怒观众的情况下，给出一个看上去更加合理自由的选项，对于当下，尤其是流行轻小说普遍一边倒满足诉求的人物塑造，已经算得上是大胆和进步了。尤其是相比于有些作品中看似颠覆，对男主拳打脚踢，满足对方抖M心理，关键时刻又肯定会投怀送抱的女性角色，蕾姆在情商上明显高出一筹，她的成功也是观众心理年龄和欣赏水平水涨船高的必然结果。
第18话拒绝与被拒绝的“交手”过程中，蕾姆小心翼翼维护着自己心中昴的英雄主义形象，同时也对大男子主义的任性予以拒绝，最终还是在昴“我喜欢的人是艾米莉亚”这句话爆出后遗憾败下阵来，也算是作者给男主保留了颜面（昴接受舆论轰炸在所难免）。在男主拒绝女二号这件事情上，其实有一个特别微妙的狗血模板：在情感套路狗组成的言情剧世界里，相对弱势一点的女二号如果对于男主有意，往往会表面帮助男主追求女主，然后在观众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对于男主才是真爱的情况下，男主还要努力装出一副“我怎么不知道她喜欢我呢？我一直把她当成是哥们儿”。等到大家眼看着男主用尽一切方法仍然与女神失之交臂，女二号便适时地站出来清理战场，让男主角圆满于真爱就在眼前的happy ending。当年夏雨，李冰冰，龚蓓佩主演的《独自等待》就是在这样一个路数（男主，女神，女二号各是哪位一目了然）里创造出了新意，影片之所以在当年脱颖而出（放在当下国产电影普遍假大空的环境下简直是一部神作），在于结尾给夏雨饰演的男主角甩了一个“快他妈醒醒”的大巴掌，女神肯定是别做梦了，最终表白心迹的女二号也没有和他共度没羞没臊的生活，而是自己选择命运，坐上了开往个人事业的火车。一部非常接地气的影片，却做出了不迎合男性观众传统大男子主义的情感选择，可能也和本片导演伍仕贤“中外合资产品”的身份背景有关。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太惯着，不然就惯坏了。
结语
蕾姆的成功恰恰也在于没有和男主“在一起”，女二号身份上的客观让她不用接受昴的所有诉求，并且提出自己的改良派观点（全盘否定派观点就别想了，毕竟我们还需要商业动画作品缓解现实中的一些压力，《消失的爱人》那种电影偶尔一部就够了），让观众在满足的同时不至于掉入大男子主义所预设的美丽新世界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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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铁士代诺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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