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春晚色彩元素】“从40后到90后都要顾及”
网易娱乐:中国元素,很多时候感觉就是红色,鞭炮的感觉,但是在用的时候,你们会不会有一些别的创新?
陈岩:其实,大家都知道电视上对红色很敏感,你看很多演唱会都是蓝调子,是冷调子,它很容易把握,空间感很强,但是过节是一个大的文化,这不用说,假如说我做一个蓝颜色的福字贴在你门口,你觉得像过年吗?你不可能接受的,对不对,你也不用去创新,人家就不接受,对不对?
网易娱乐:对。没法儿想象。
陈岩:所以这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我们的窗花都是蓝的,但是你看我们在街上看到过节了,大家买金字,买红字,挂上以后你会发现千家万户,整个的北京城,整个全中国就像个过节的样子了,包括港澳台,包括华侨,一定是这样的,这是我们传承下来的,包括色彩都是一种文化,这是不能动摇的,所以你想去做一些尝试,那是很难的,也没有必要。什么符号最准,能代表什么,这是第一反应,你不用对大家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还去研究它,我觉得没有必要。
网易娱乐:难怪我觉得有些节目现代色彩非常浓厚,非常绚丽、非常靓丽,但是有时候小品讲通过的故事,就是两个大木门,有两个福字,这个还是您说的表达要准确的需要。
陈岩:对,要一个精准。联欢晚会还是以丰富为主,肯定是有你不喜欢的,但是我们毕竟还要照顾一些能接受这样的符号的人,能勾起他们的回忆的,不能说每个时代的人都完全想自己的。我很奇怪,那个时候很多80后说起对春晚的印象,提出了很多异议。我自己的女儿是90后的,她在欧洲问我80后是什么意思?我说是年轻的一代,他们对自己有很多看法,然后她说“他们太老了,他们不年青,都已经30岁了”因为90后现在已经18岁了,所以你就知道,她有她的要求,但是反过来说,她看到那些非常,比如说80后看到70后的东西,因为近,所以他觉得有点抵触,但是当90后的人看到60后的东西的时候,他觉得很新鲜,因为他们没见过。在他们的历程里没有这个,不是延续下来的,对她们来讲是空白,他反倒支持,所以很难说。
我们一定要明白,不能光看80后,我们的90后已经长大了,但是你也不能忘了40后、50后,那样的人也多,所以我们在春晚的4个小时里面承载了很多不同的选择,对舞台来讲也是一样的,做一个飞碟很容易,但是谁在飞碟上呢?没有这个人,所以那也不是一个电影。
【谈舞台事故】“周杰伦险被舞台夹住”
网易娱乐:你们当时在后台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过意外的情况?
陈岩:有的时候会有,我记得在2004年的时候,那时候舞台在前区很重要,中间一分为二,往两边滑动,有一场是周杰伦打鼓,歌什么我记不住,反正是打鼓的,打一段鼓以后他应该从里面出来,但是他因为来得比较晚,排练当中是一个替身帮他走位,他恰恰在当时就忘了,就是我们的舞台在关闭,你知道那个舞台的力量,要关到最后的时候,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当时很害怕,但是这时候我已经想到他会这样了,就是他不这样,我也必须要想到他会这样,然后我就把这个程序又叫他们调了,就说他一定是这样的,宁可我们失去一个所谓的连贯性,但是我们不允许出任何差错,所以果真是这样的,他该出那个区的时候没出,但是他每意识到两边过来了,音乐很大,人很兴奋,像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经验的话,你的操作是正常的。
同样在那一年还有一件事,二层台上是一个平台,往下都是台阶,底下也是关闭的,有一个年青的演员很兴奋,他应该站在二层台,恰恰我们在关闭的时候,他唱一段我们再拉开,他跑到这层台上来了,我当时一看,步话机里面就在响,问我怎么办,说他站错位了,你知道他正好站在那个中间,如果我拉开的话,他就会掉下去,足有3米5高,就不敢想象了,不拉开,我们的报幕员从后面要出来,后面有很多演员在等着,后面的演员只听见节奏,所以我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已经不可改变了,也不可能喊,因为是直播嘛,这个时候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很职业,我就告诉他们,剧组决定,让演员伴舞从两边出,要不然的话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会永远在那站着,可是这属于是意外,后面没有人,像这种情况下就通知演员了,演员也都很专业,都知道可能是有什么变化,就从两边出来了,这个小伙子在上面还唱的倍儿高兴。你能看到,一个年青的演员,特高兴,他唱完了下来之后我也没跟他说,因为当时有一些人很生气,说应该告诉他们,这太危险了,我说别说了,因为过节了,他毕竟是一个新演员,他当时已经顾不上了,其实他绝对是不想站在那儿的,也不差那半米,但是他顾不上了
我想说的就是,那天晚上所有的失误我们都要想到,但是不要因为过节训斥任何人,那样会在他一生当中都留下阴影,没必要造这个“槛”,他只是无意识,那么多节目呢。
网易娱乐:这个工作量多大呀,这样的话,每一个意外都要想到,这是好大的一个工作量。
陈岩:像这种事情都是可控的,一定会有可控的,你只要在春晚的演出当中,这件事再成熟,只要10次里面有1次是有可能在理论上成立的,你就要有准备,比如说还有一年,我忘了是不是两个航天员从我们的升降台升出来,但是我们只有航天员本身的价值,所以我们非常小心,就安了一个红外线控制的安全开关,是由钢铁切割的那条线,你的影子遮到这条线的时候,它就自动关闭了,如果关闭的话会导致我们的计算机也关闭,重新启动,但是不是为了他一个人,是为了很多人,而恰恰那个航天员进去的时候无意识的,也不知道是哪儿就扫到了一点,就关闭了。可是音乐都已经响起了,大家鼓掌,都知道航天员要升起来了,如果按正常启动的话,从机器开始启动到最后,很可能音乐都走一半了,甚至就“凉场”了,主持人在上面喊了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马上备用设备启动,这两个误差一下掉了,马上就切过去,误差只有5秒、10秒,所以大家看到的鼓掌都是在底下,但是你知道那些操作员,工程师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所以很多这样的小细节。
就是说这不是谁的问题,因为大家都在高兴,都是在很激动的状态下,我们必须要高度的冷静,碰到任何事情必须要高度冷静,有的时候那个LED看着挺可爱的,但是它坏了,突然线虚了,大家可能都没注意到,09年的时候,在爱尔兰踢踏舞的时候,有一块视频是坏的,非常明显,在他跳的过程当中,我下去必须要看下一个节目是什么,我一看OK有10分钟左右,当时正好两个主持人要在中间说话,我记得是白岩松和周涛,他们也看到了,我说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他们说需要多少秒?我说尽量多说一点是一点。结果切到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就把原有的词又加长了一点,我必须在10分钟之内拆下来,再装上去,让它亮,所有的那些技术人员都在上面顶好了,这是意外,被震掉了,线虚了,很快换掉了,然后结束了。
所以你知道我旁边的那些同事们,包括主持人在现场,都有承载这样的能力,大家都在互相的补这个台,4个小时的直播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节目里面,你去看看,没有,那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是直播的技术含量,不是舞台的含量,因为那么长的时间会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谈早期春晚舞美】“陈佩斯小品《羊肉串》道具炉10块钱搞定”
网易娱乐:在您没有参与的那些春晚还有印象比较深刻的吗?
陈岩:我印象不深,但是我是在97年底开始参加春晚,是为了98年,但是我全都看了一遍,首先如果有98年的春晚,如果有今天的春晚,我觉得是跟97年以前的那些春晚的设计师密不可分的,他们当时已经意识到会有这些舞台的变化,只是在当时他们制作的水准,制作能力,因为国情的原因,他们的制作能力达不到,设计师都是超前的,如果当时的制作能力,包括制作电视的方面来看,我一看那个舞台设计他们都是超前的,绝对是超前的,你不能拿现在来看,所以那时候给我的启示,我看到已经有舞台能做到整体有一个大的旋转,但是不会像98年这么丰富,后来变得有水什么的,这些都是后来的。
陈岩:那跟制作有关系,跟国情有关系,我们能完成这样的事情,画出来很容易,但是那时候不往那儿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我85年的那一届是刚刚毕业,作为助手,就是虎年,陈佩斯演《吃羊肉串》的那一年,大家看到后面的布景,那个羽毛有孔雀的,那是我在上海买的真羽毛做的,那对我来讲都已经是压力很大了,就是说让全国人民都看到的那个羽毛是我买的,当个大事,那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坐飞机,当时坐飞机还不是很容易,我大学毕业,拿一个212的吉普车,后面敞篷的,拉货用的,我坐在上面把我冻得,那时候也没有羽绒服,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要坐飞机了,那个车也就六、七十迈,因为当时三环路以外就是农村了,是种地的,没有这么多人,就开车在路上跑,特兴奋。
那时候没有手机,什么也没有,我就想第一时间写信告诉家里,我要坐飞机了,任务是春晚的羽毛,那时候在播出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助手,就做了那一件事,就已经感动得流眼泪了,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大事,全国人民都看到那个羽毛了,那就是当年的舞台状态,底下搭了一个玻璃的台子,偶尔有几个灯泡在闪烁,当然,那在当时已经是很时尚的了,很多地方连地板还没有呢,所以就已经觉得“哎呀,那么漂亮的舞台”,可能那是我印象最深的。
现在这种荣耀感没有了。
网易娱乐:现在已经变成是一种职业了。
陈岩:对,我还上街给陈佩斯淘换那个烤羊肉串的炉子,好像是花了10块钱就给人家一个真的炉子买来了。那时候是1毛还是2毛就好几串的那种,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羊肉,现在想想那是羊肉吗?哪儿找那么多羊,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让养啊?完了说需要道具,我们几个去了就把一个真的炉子买回来了,谁会做那个道具呀,也不烤那个东西,就买了一个真的,回来的时候开发票的时候还挨了一顿说“这么贵你们买它?”10块钱那时候已经是很贵了。我们整个连人家那个炭都给买回来了,给端来了,你想想,那是当年的道具。
网易娱乐:现场不会点吧?
陈岩:现场不点,但是要我们做那个盒子我们也画不来呀,没烤过那个东西,当时想去买一个真的回来不就完了嘛,那个时候就这么简单,我们做那个东西,你看86年的时候,旁边放的几个布老虎,那是我们买一个真布老虎,大家拿着胶一点点粘出来的,就没有制作,没有这样的部门,不形成公司,没有公司这一说,当时就是几个木工在一起,大家用各种方式,做布老虎的时候,当时塑板都是用火烤的,一个没留下,要是留下的话挺可笑的,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制作。但是那个时候的舞台已经就很先进了,当时已经很先进了,后来永远是制作支持整个的变化,所以中国这些年国内发展得这么快,已经很精工了,所以做这个变得很容易实现你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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