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投资:
“华纳告诉我们,这项目完蛋了”
三个导演把小说俄罗斯套娃般的递进结构改成了六个时而交错的平行空间,大卫和雨果·维文在采访里都提及这也许是最好、甚至唯一的处理方法。对投资人来说,这个想法还是太激进了。
2009年是《云图》剧组最艰难的一年。三个导演得到了小说的改编权,却遭到投资人的背弃。当年沃卓斯基拿着《黑客帝国》三部曲剧本四处碰壁,大部分电影公司都觉得看不懂,只有华纳兄弟影业意识到这两个新人有值得赌一把的价值,为了验证他们的信心
,在《黑客帝国》启动前,他们让沃卓斯基拍了同性恋喜剧《惊世狂花》,这部导演处女作令二人一鸣惊人。但经济状况今时已不同往日,《云图》的预算在一亿两千万美元左右,华纳和其他投资人一样看了剧本就否决了这个项目,《云图》的故事和结构太复杂、太危险。沃卓斯基姐弟尝试拿当年《黑客帝国》的成功来说服他们,最后华纳答应用收购发行权的方式代替直接投资,这意味着沃卓斯基姐弟失去了过去最坚定的后盾。
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还需要演员的帮助,他们希望汤姆·汉克斯出演第一个故事和最后一个故事的主角,因为他具有时代的代表性。汤姆·汉克斯看过剧本后答应和他们面
谈。就在他们去汤姆·汉克斯办公室的路上,经纪公司给拉娜发来噩耗:华纳兄弟影业反悔了,因为它们曾在《源泉》上栽过大跟头,那部片子也是三段故事、三个时空的结构,他们亏了两千万美元,按《云图》的盈利模式,公司肯定赔钱。
拉娜和安迪在几次采访里都谈到那峰回路转的一天,她站在汉克斯房间门口,靠在安迪身上觉得虚弱无力,这是他们要找的第一个大牌,但片子已被宣判死刑了。汉克斯端着
咖啡出现了,把他们领进屋。书桌上有一本《白鲸》,墙上挂着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海报,都是对他们俩艺术观影响颇深的作品,拉娜突然觉得缘分未尽。汉克斯对剧本的看法是:“不太亲民。而且对观众的理解能力要求很高。”后来他们开始讨论
《白鲸》,拉娜突然告诉他,他们想拍的是《白鲸》和《2001:太空漫游》那样的艺术
史诗,汉克斯答应加入了。
因为有了这个筹码,他们再次四处拉投资,这次他们只告诉投资人这个故事是关于“汤姆·汉克斯如何从一个坏人轮回转世成一个好人”。华纳答应投资,但是不占大头。
汤姆·汉克斯几乎是没谈片酬就进组了,随后哈利·贝瑞、本·维肖、雨果·维文等主演也在2011年初陆续入组。
但麻烦接踵而来,哈利·贝瑞没多久摔伤了脚,剧组必须等她痊愈了才能拍她在第三个故事里的动作戏。保险公司力劝他们换人,因为他们等不起。他们回好莱坞去探望哈利
贝瑞,她一看见他们就哭了起来,以为他们要踢她出局了。演员准备出发去柏林试装前,一个西班牙的投资方又反悔了,银行的贷款无法到位,他们也没法给演员打预付的片酬。有几个大牌因此被经纪公司扣住,包括汤姆·汉克斯。沃卓斯基姐弟押上了自己的房产,大约投入了一千万美元。拍摄中途,演员雷夫·里奇(Ralph Riach)病倒了,什么时候康复还是未知数。他们又陷入抉择:他的戏份还没拍完,如果换人等于之前完成花了一千多万都打了水漂。最后他们决定,等。
而钱一直没有完全到位,在演员阵容确定时,只有德国电影基金会有一笔钱保证能到账。尽管他们手上还有四个来自亚洲的投资方和一些欧洲的资金,但这些人都只是抱着资本运作的态度参与,一旦其中一个退缩,其他人都不会坚持到底。安迪·沃卓斯基曾经为此很是失望,他认为艺术的价值不能拿商业投资的模式来判断。但一亿两千万的预算已经超过了普通独立片操作的经验,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的大胆设想也一度是投资人最不敢承担的部分。制片人格兰德·希尔建议从其他渠道入手,他们决定先预售地区发行权,2011年,李安多年的合作伙伴,焦点影业的詹姆斯·沙姆士拿到剧本后决定帮他们处理这项业务。那一年的戛纳电影节,《云图》面向三百多名业内人士举行了小范围的试映和讨论会,当时他们收到了很多好评,但最终的成交额只有几百万,更糟糕的是惨淡的预售成绩也对投资方有负面暗示,其余四个投资方的资金一直摇摇欲坠,导演们在拍摄影片的全程都在担心钱不能到账的问题,所幸这一切最终都是有惊无险,沃卓斯基姐弟和提克威在坎坷中终于完成了《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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