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
导语
P1.音乐可以改变世界 反对任何理论
P2.中国目前的摇滚乐人才没跟世界接轨
P3.我不想在神坛上呆着 还是想当一个人
P4.创作者应该冲破政治和商业的钳制
往期回顾
导语
一顶白色的棒球帽上,镶嵌一颗抢眼的红五星,这是多年来崔健的经典标志。现在他坐在我们面前,帽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到眼睛,但有时他稍微抬起下巴,就有清亮的光在眼睛里徘徊闪烁。崔健依旧不苟言笑,只是55岁的他身形已经显得颇为单薄瘦削。
在中国,但凡谈论摇滚,似乎都会祭出“崔健”,这个名字,早已成为公认的“摇滚教父”的代号,甚至今年一直被反复纪念的“中国摇滚三十年”,都是从他1986年在工体喊出的那一声“一无所有”算起。
当然,他也是更具性格特征的“老崔”,“老崔”确实有些老了,他寡言、深沉、忠厚、虔诚,像逐日的夸父一般,始终扛着中国摇滚的大旗在历史中呼号奔走,而他肩负的中国摇滚,却正一步步迈向壮年。
音乐已是崔健的信仰,他相信“音乐可以改变世界”;他也已经厌倦外界赋予他的江湖名号,力求退出“神坛”;他看多了世相百态,见惯了种种“握手言和的嘴脸”;他也早已突破音乐界限慢慢松弛下来,开悟“摇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创作。”
Part1音乐可以改变世界 反对任何理论
音乐对崔健的深厚影响,甚至最终成为了崔健的信仰。
崔健出生在文艺世家,父亲是军队文工团的小号演奏家,母亲是朝鲜族舞蹈团的成员,在成为“摇滚教父”之前,崔健“子随父业”,做过多年小号手,所以,音乐贯穿了他人生的各个阶段。如今回想,崔健感慨音乐已经“变成了我的所有”,真正“解决”了他的“一无所有”。
“我觉得我从音乐中学到的东西太多了,音乐给我补充,在调整我。它经常会给我一些灵感,或者说给我支撑着一个结构,让我去对号入座,让我在这个结构上去天马行空,”崔健边说边正了正帽子,红五星显得异常显眼,“甚至我写歌词的能力都是音乐给我开发出来的,因为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是没有必要去写歌词的,但是它也会给我造成了一些我理性解读的需求,就是我怎么样要通过文字去解读我所喜欢听的音乐,或者说我要创作音乐的时候,更需要有些解读的方式,这些东西都是因为音乐给我造成的。”
音乐对崔健的深厚影响,甚至让音乐最终成为了崔健的信仰,“很多人会觉得,音乐就是一种娱乐,而且我觉得当音乐成为你的事业的时候,音乐就是你的信仰。”对音乐的执念和追求,也让崔健认为,“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对音乐的一种看法,把音乐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我自己甚至觉得,音乐可以改变世界。”而如今对于音乐的理解,崔健也有了不同,“我觉得音乐在某种程度上是反对任何理论上的东西,他自己感受是什么就是什么。甚至有些人说任何音乐,只要一说出来就是错的,只要你把这个音乐说出来了,你已经是错了,这个音乐是让你感受的,而不是让你说出来的。”
“我觉得我从音乐中学到的东西太多了,音乐给我补充,在调整我。它经常会给我一些灵感,或者说给我支撑着一个结构,让我去对号入座,让我在这个结构上去天马行空,”崔健边说边正了正帽子,红五星显得异常显眼,“甚至我写歌词的能力都是音乐给我开发出来的,因为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是没有必要去写歌词的,但是它也会给我造成了一些我理性解读的需求,就是我怎么样要通过文字去解读我所喜欢听的音乐,或者说我要创作音乐的时候,更需要有些解读的方式,这些东西都是因为音乐给我造成的。”
音乐对崔健的深厚影响,甚至让音乐最终成为了崔健的信仰,“很多人会觉得,音乐就是一种娱乐,而且我觉得当音乐成为你的事业的时候,音乐就是你的信仰。”对音乐的执念和追求,也让崔健认为,“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对音乐的一种看法,把音乐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我自己甚至觉得,音乐可以改变世界。”而如今对于音乐的理解,崔健也有了不同,“我觉得音乐在某种程度上是反对任何理论上的东西,他自己感受是什么就是什么。甚至有些人说任何音乐,只要一说出来就是错的,只要你把这个音乐说出来了,你已经是错了,这个音乐是让你感受的,而不是让你说出来的。”
Part2中国目前的摇滚乐人才没跟世界接轨
近几年,崔健在尝试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拍电影、做手机、上真人秀,还差点上了春晚……
去年年底,崔健发了自己的第六张专辑《光冻》,距离他上张专辑《给你一点颜色》已经整整过去了十年,距离他1986年一曲成名已经过去了30年。这张专辑收录了9首歌,虽然专辑是新的,但歌却都是“旧”的,崔健透露,“其实这个专辑的作品我早就完成了,有些歌都已经是十几年前写的了。我一直没有拿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老觉得,我在有些方面还不够熟练,我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控制住我要表达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有激情是创作音乐的一个重要环节,但是你要真正在发表音乐和你要跟社会互动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是要有控制力的。”
这种“控制”,从崔健的专辑产量上就能体现出来,30年6张,他对自己的音乐产出有着严苛近乎吝啬的把控,“我都一点儿不着急这件事,我既然已经花了十年做这件事,所以我能花更长时间去等别人对这张专辑的反应”,崔健说,“我觉得我自己喜欢的工作状态,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施展出来,我觉得我自己也比较慢,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自己懒,我就只是觉得我是,总是转着圈的去看一个作品,就是这个东西可能需要一个时间,好像我在自己充当很多的角色来完成一件事。”
这张《光冻》专辑,从音乐制作到印刷编排到MV拍摄,崔健都全程参与且一手包办,“自己要当一个演唱者不说,还要当一个词作者、曲作者,最后还要当制作人,还要控制所有的宣传的封面,包括MV的设置、拍摄。”这种对所有环节的掌控,除了个人兴趣,崔健强调,“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可能不愿意忽视任何的细节,特别是在一个目前中国的这种对摇滚乐、对现代艺术,对当代艺术的这种多方面的人才不够,或者说中国还没有真正去与世界同行的人接轨,就会感觉到自己又不愿意去放弃任何尝试新东西的机会,和大家高标准的这些愿望,所以自己就冒险,或者说是往里贴时间,贴一些财力物力去达到这个目标。”
近几年,崔健拍电影、做手机、作为友情帮唱频繁地在各档音乐真人秀露脸,还差点上了春晚……看起来,崔健在尝试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而担纲自己音乐的制作人,崔健把这种全程的参与感还当做靠近社会的机会,“我觉得这个事儿可能是造成了我做事的一些风格。其实我在这方面获取到的东西是要更多的,因为它是一个社会的一个,好像是一个缩影,当你接触到制作,接触到一些宣传,你好像就离社会更近了一些。所以通过这个事儿也能够对你的作品有了进一步的一些标准的一个要求,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给自己找的最好的创作作品少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在学习,我也不是一个提笔就成章,人一到了好像就手到擒来的就能够写出作品的人。”
这种“控制”,从崔健的专辑产量上就能体现出来,30年6张,他对自己的音乐产出有着严苛近乎吝啬的把控,“我都一点儿不着急这件事,我既然已经花了十年做这件事,所以我能花更长时间去等别人对这张专辑的反应”,崔健说,“我觉得我自己喜欢的工作状态,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施展出来,我觉得我自己也比较慢,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自己懒,我就只是觉得我是,总是转着圈的去看一个作品,就是这个东西可能需要一个时间,好像我在自己充当很多的角色来完成一件事。”
这张《光冻》专辑,从音乐制作到印刷编排到MV拍摄,崔健都全程参与且一手包办,“自己要当一个演唱者不说,还要当一个词作者、曲作者,最后还要当制作人,还要控制所有的宣传的封面,包括MV的设置、拍摄。”这种对所有环节的掌控,除了个人兴趣,崔健强调,“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可能不愿意忽视任何的细节,特别是在一个目前中国的这种对摇滚乐、对现代艺术,对当代艺术的这种多方面的人才不够,或者说中国还没有真正去与世界同行的人接轨,就会感觉到自己又不愿意去放弃任何尝试新东西的机会,和大家高标准的这些愿望,所以自己就冒险,或者说是往里贴时间,贴一些财力物力去达到这个目标。”
近几年,崔健拍电影、做手机、作为友情帮唱频繁地在各档音乐真人秀露脸,还差点上了春晚……看起来,崔健在尝试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而担纲自己音乐的制作人,崔健把这种全程的参与感还当做靠近社会的机会,“我觉得这个事儿可能是造成了我做事的一些风格。其实我在这方面获取到的东西是要更多的,因为它是一个社会的一个,好像是一个缩影,当你接触到制作,接触到一些宣传,你好像就离社会更近了一些。所以通过这个事儿也能够对你的作品有了进一步的一些标准的一个要求,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给自己找的最好的创作作品少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在学习,我也不是一个提笔就成章,人一到了好像就手到擒来的就能够写出作品的人。”
Part3我不想在神坛上呆着 还是想当一个人
“我不知道老炮是什么东西,具体它是褒是贬我不在意,但是我肯定是不想在神坛上呆着。”
崔健的尝试也并不总是收获掌声。近几年,他频繁地登上各档音乐真人秀节目,不少人唏嘘,一直被尊为“中国摇滚教父”的崔健竟也如此大力度地投入到了眼下正在井喷的真人秀洪流中,通过最主流的大众传播平台和最受瞩目的商业选秀形式,让公众听到了自始至终被视为边缘的音乐类型。很多人欷歔困惑,曾经的时代“反骨”怎么也未能免俗?看起来,如今的摇滚老炮儿正全盘拥抱商业化,积极地向主流大众靠拢,新闻上随处可见的是“崔健走下‘神坛’”的标题字眼 。
然而崔健似乎毫不在意众人为他施加的种种“包袱”和标签,“我不知道老炮是什么东西,具体它是褒是贬我不在意,但是我肯定是不想在神坛上呆着。我觉得神坛那地方是好地方,你们都去吧,我反正是不想去。我觉得我还是想当一个人。”谈起这些,崔健显得有些忿忿然。
虽然崔健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江湖名号,且已经在很多场合表达过自己对“摇滚教父”这顶帽子的反感和拒绝,但看起来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履行着这个身份应有的权力和义务,他本能地背负着某种使命感。对于这种使命感,崔健有自己的理解,“我觉得我身上的责任并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前辈,我身上的责任是因为我是不是一个人,不要因为好像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好像被人关注了以后,好像就应该负起一些什么责任。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是你人的平衡点加重了,你自然的那种负重,和你没有成功是一样的。你只不过就是平衡点不一样。”
崔健说,“当你有了这种平衡点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觉得,有些事儿,有些话你得替别人去说,而并不是说与生俱来的一种责任,而是一种平衡。当你想到了,当你看到了,站到了这个制高点,当你被人关注了,你感受到了别人对你的关注的时候,你就应该自然就会有一种平衡点的转移,就会替别人去说一些话,这点是有的。但是我觉得这种东西,如果按照一个没有成功的人,或者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话,我仍然会有我自己的一种对责任的表达的方式。”
这种对自身责任的表达诉求,也曾让他困扰不已。此前,他担纲导师在《中国之星》里“酿造”的“崔健炮轰许志安唱粤语歌”事件一度将他置入舆论漩涡。一向直言直语的他,受困于“真话”和舆论之间的触发效应,对音乐和乐坛状况的个人观察让他不吐不快,他曾感慨,“我希望有些话大家别逼着我说了。我要不说大家都等着我也特难受,这点我到现在还没习惯。我特别希望他们的音乐震撼我,让我能够说出不伤害人的话同时也是实话。”
然而崔健似乎毫不在意众人为他施加的种种“包袱”和标签,“我不知道老炮是什么东西,具体它是褒是贬我不在意,但是我肯定是不想在神坛上呆着。我觉得神坛那地方是好地方,你们都去吧,我反正是不想去。我觉得我还是想当一个人。”谈起这些,崔健显得有些忿忿然。
虽然崔健并不在乎那些所谓的江湖名号,且已经在很多场合表达过自己对“摇滚教父”这顶帽子的反感和拒绝,但看起来他又无时无刻不在履行着这个身份应有的权力和义务,他本能地背负着某种使命感。对于这种使命感,崔健有自己的理解,“我觉得我身上的责任并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前辈,我身上的责任是因为我是不是一个人,不要因为好像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好像被人关注了以后,好像就应该负起一些什么责任。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是你人的平衡点加重了,你自然的那种负重,和你没有成功是一样的。你只不过就是平衡点不一样。”
崔健说,“当你有了这种平衡点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觉得,有些事儿,有些话你得替别人去说,而并不是说与生俱来的一种责任,而是一种平衡。当你想到了,当你看到了,站到了这个制高点,当你被人关注了,你感受到了别人对你的关注的时候,你就应该自然就会有一种平衡点的转移,就会替别人去说一些话,这点是有的。但是我觉得这种东西,如果按照一个没有成功的人,或者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话,我仍然会有我自己的一种对责任的表达的方式。”
这种对自身责任的表达诉求,也曾让他困扰不已。此前,他担纲导师在《中国之星》里“酿造”的“崔健炮轰许志安唱粤语歌”事件一度将他置入舆论漩涡。一向直言直语的他,受困于“真话”和舆论之间的触发效应,对音乐和乐坛状况的个人观察让他不吐不快,他曾感慨,“我希望有些话大家别逼着我说了。我要不说大家都等着我也特难受,这点我到现在还没习惯。我特别希望他们的音乐震撼我,让我能够说出不伤害人的话同时也是实话。”
Part4创作者应该冲破政治和商业的钳制
“摇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创作。”
摇滚作为一种音乐类型,在很多人看来,它天然地不可能成为大众趋之若鹜的对象,而在中国的音乐市场上,在中国发展了30年的摇滚乐更难与流行音乐并驾齐驱,它的边缘性依然浓厚。谈及这种由来已久的现状,见证中国摇滚乐发展史的崔健认为,“我觉得商业机会和政治的机会是双重的一个(关口),对一个音乐家的知名度和对一个音乐家的市场的那种开拓,都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一个关口,就像一个钳子一样,是上嘴钳是下嘴钳的一个关系,我觉得我们自由创作者就像是要冲破这两个东西,要出来。但是它又不是一个以所谓的反对某个政治一种理念,或者说反对商业固定的一个模式而生存的。”
行走乐坛多年,崔健也见惯了诸多荒诞风气和现象,“我在电视里面已经看到,我通过参加一些主流的一些晚会的时候已经发现到,实际上主旋律和主流媒体他们之间握手言和的那个嘴脸是一触即发的,随时就可以握手言和,他们仍然对自有艺术会有一种抵触、抵制,甚至有一种排斥,我觉得我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我们今天好像还在审查上,在这种体制内去发声呐喊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面对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老板,变成了一个纯商业的一个东西。我发现他们的嘴脸变得好快。后来我就发现,哦原来他们是可以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伙人了,而我们不行。”崔健补充道。
对于30年来摇滚乐在中国的成果,崔健曾在采访中用“小品王”赵本山买私人飞机一事作对比,“我们摇滚三十年,老崔所谓的领头羊还没有买私人飞机,商业上是我个人的光荣,但是行业的耻辱,人家小品都已经买到了。为什么摇滚乐这么不发达,可能是我的失职,或者是社会的问题,这么喜闻乐见、这么容易让大家喜欢的一种音乐形式为什么受制约。说明我们有问题,说明我们做的还不够勇敢,还不够诚恳,观众还是不接受我们,要不就是社会的问题,社会还没有开始接受诚恳、成熟、勇敢的东西。”而这次在采访中,谈及中国摇滚的未来,崔健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一步一步做呗,有些话是不能够说太早的,做出来才能说的。”
但这并不代表背负“摇滚教父”头衔已久的崔健失去了雄心,“我觉得摇滚乐,就像我刚才一开始说的,其实摇滚乐能改变生活,音乐虽然它不是万能的,但是如果你只爱音乐,如果你真的是让音乐变成了你唯一的一种理想和生存手段的时候,它那种产生出的功能是意想不到的,而且也跟其他的艺术是一样的。甚至跟其他任何行业都一样,只要你爱这个行业,你肯定能够让它改变你的人生,同时也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如今,崔健似乎也已经不去刻意区分所谓摇滚和非摇滚,他慢慢憬然有悟,以至于他开始觉得,“摇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创作。”
行走乐坛多年,崔健也见惯了诸多荒诞风气和现象,“我在电视里面已经看到,我通过参加一些主流的一些晚会的时候已经发现到,实际上主旋律和主流媒体他们之间握手言和的那个嘴脸是一触即发的,随时就可以握手言和,他们仍然对自有艺术会有一种抵触、抵制,甚至有一种排斥,我觉得我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一番话意味深长。
“我们今天好像还在审查上,在这种体制内去发声呐喊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面对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老板,变成了一个纯商业的一个东西。我发现他们的嘴脸变得好快。后来我就发现,哦原来他们是可以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伙人了,而我们不行。”崔健补充道。
对于30年来摇滚乐在中国的成果,崔健曾在采访中用“小品王”赵本山买私人飞机一事作对比,“我们摇滚三十年,老崔所谓的领头羊还没有买私人飞机,商业上是我个人的光荣,但是行业的耻辱,人家小品都已经买到了。为什么摇滚乐这么不发达,可能是我的失职,或者是社会的问题,这么喜闻乐见、这么容易让大家喜欢的一种音乐形式为什么受制约。说明我们有问题,说明我们做的还不够勇敢,还不够诚恳,观众还是不接受我们,要不就是社会的问题,社会还没有开始接受诚恳、成熟、勇敢的东西。”而这次在采访中,谈及中国摇滚的未来,崔健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一步一步做呗,有些话是不能够说太早的,做出来才能说的。”
但这并不代表背负“摇滚教父”头衔已久的崔健失去了雄心,“我觉得摇滚乐,就像我刚才一开始说的,其实摇滚乐能改变生活,音乐虽然它不是万能的,但是如果你只爱音乐,如果你真的是让音乐变成了你唯一的一种理想和生存手段的时候,它那种产生出的功能是意想不到的,而且也跟其他的艺术是一样的。甚至跟其他任何行业都一样,只要你爱这个行业,你肯定能够让它改变你的人生,同时也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如今,崔健似乎也已经不去刻意区分所谓摇滚和非摇滚,他慢慢憬然有悟,以至于他开始觉得,“摇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创作。”
访谈实录
-
- 网易娱乐:音乐对你意味着什么?
-
- 崔健:就变成了我的所有,但是很多人会觉得,音乐就是一种娱乐,而且我觉得当音乐成为你的事业的时候,音乐就是你的信仰。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对音乐的一种看法,把音乐当成一个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我自己甚至觉得,音乐可以改变世界。
-
- 网易娱乐:从中国摇滚乐整整经历了30年,在这30年当中,您觉得您自己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
- 崔健:我觉得我从音乐中学到的东西太多了,音乐甚至给我补充,在调整我。我觉得音乐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变化无穷的,它经常会给我一些灵感,或者说给我支撑着一个结构,让我去对号入座,让我在这个结构上去天马行空。 我觉得甚至我的写歌词的能力都是音乐给我开发出来的,因为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是没有这个必要去写歌词的,但是它也会给我造成了一些我的理性的一些解读的一些需求,就是我怎么样要通过文字去解读我所喜欢听的音乐,或者说我要创作音乐的时候,更需要有些解读的方式,这些东西都是因为音乐给我造成的。
-
- 网易娱乐:发《光冻》这张专辑的时候,您是否觉得是比较好的时候,比较适合您发这张专辑?
-
- 崔健:对,其实这个专辑的作品我早就完成了,有些歌都已经是十几年前写的了。我一直没有拿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老觉得,我在有些方面还不够熟练,我自己觉得自己还没有控制住我要表达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有激情是创作音乐的一个重要的环节,但是你要真正在发表音乐和你要跟社会互动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是要有控制力的,这个东西要有一定的部门,有众多的部门需要共同去完成这件事。 当发现中国这个环境里面没有这么多的硬件的成熟的配套设施的时候,这些东西只能靠你自己去做。我记得当时卡梅隆拍第一集的《阿凡达》的时候,他就在等,他等那个电脑技术等了四年,我突然就开始理解了。因为当时对于他来说,要达到他的那种视觉要求的时候,确实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地方是成熟的,所以他要等。 所以我觉得我做这个专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技术含量了,我只是觉得我的心里和我自己对社会的关注,和我对一些作品的那种自信程度,还有不断的修改的这些机会都摆在我面前的同时,我怎么样去选择最佳的方式,和我认为最合适我的方式,就到了去年,我才把这个作品拿出来。 实际上它在很多程度上,不是我们现在谈论的事儿,我都一点儿不着急这件事,我既然已经花了十年做这件事,所以我能花更长时间去等别人对这张专辑的反应。
-
- 网易娱乐:发这张新专辑的时候,有评论和网友都在说崔健又回来了。但是在我们看来,可能崔健老师并没有离开,只是不想重复以前的一些东西,这个您怎么看?
-
- 崔健:我觉得他们是针对我的上两张专辑风格的一种否定吧,他们并不接受我。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尊重我去做一些尝试,加上录音的风格,加上我音乐风格的跳跃,他们可能并不接受,他们可能从理论上他们可以接受,但是从生理上他们接受不了。可能这张专辑有的人会觉得,就是不解渴的原因,就是发现我没有更多的尝试新的东西,发现有一些,就是以前的老歌迷喜欢的一些元素又回来了,所以有的人就会这样想,有的人就会那样想。
-
- 网易娱乐:感觉您一直是那种炽热和旺盛的,您是怎么支撑起您的创作的?
-
- 崔健:不是吧,其实我的产量不高,我觉得我自己喜欢的工作状态,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施展出来,我觉得我自己也比较慢,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自己懒,我就只是觉得我是,总是转着圈的去看一个作品,就是这个东西可能需要一个时间,好像我在自己充当很多的角色来完成一件事。 比如说自己要当制作人,自己要当一个演唱者不说,还要当一个词作者、曲作者,最后还要当制作人,还要控制所有的宣传的封面,包括MV的设置、拍摄,都有兴趣去管的时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可能不愿意对任何的细节忽视掉,特别是在一个目前中国的这种对摇滚乐、对现代艺术,对当代艺术的这种多方面的人才不够,或者说中国还没有真正的发达的去与世界同行的人接轨,就会感觉到自己又不愿意去放弃任何尝试新东西的机会,和大家高标准的这些愿望,所以自己就冒险,或者说是往里贴时间,贴一些财力物力去达到这个目标。 我觉得这个事儿可能是造成了我做事的一些风格。其实我在这方面获取到的东西是要更多的,因为它是一个社会的一个,好像是一个缩影,当你接触到制作,接触到一些宣传,你好像就离社会更近了一些,所以通过这个事儿也能够对你的作品有了进一步的一些标准的一个要求,所以我觉得我自己给自己找的最好的创作作品少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在学习,我也不是一个提笔就成章,人一到了好像就手到擒来的就能够写出作品的人。 我自己觉得我自己也不是这样的艺术家,我觉得我也应该学习,不断地学习。
-
- 网易娱乐:现在老炮这个词大家都在谈论,有褒贬双重的意思,您觉得自己是摇滚老炮的吗?
-
- 崔健:对,我不知道老炮是什么东西,具体它是褒是贬我不在意,但是我肯定是不想在神坛上呆着。我觉得神坛那地方是好地方,你们都去吧,我反正是不想去。我觉得我还是想当一个人。
-
- 网易娱乐:您算是摇滚乐的前辈了,包括唐朝、黑豹这些,您觉得像您这样的前辈肩膀上承载着中国摇滚乐的是什么?。
-
- 崔健:我觉得我身上的责任并不是因为我是不是前辈,我觉得我身上的责任是因为我是不是一个人,我觉得不要因为好像我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好像被人关注了以后,好像就应该负起一些什么责任,我觉得不是这样,我觉得应该是,是你人的平衡点加重了,你自然的那种负重,和你没有成功是一样的。你只不过就是平衡点不一样。 当你有了这种平衡点的时候,你自然就会觉得,有些事儿,有些话你得替别人去说,而并不是说与生俱来的一种责任,而是一种平衡。当你想到了,当你看到了,站到了这个制高点,当你被人关注了,你感受到了别人对你的关注的时候,你就应该自然就会有一种平衡点的转移,就会替别人去说一些话,这点是有的。 但是我觉得这种东西,如果按照一个没有成功的人,或者我不是像现在这样的话,我仍然会有我自己的一种对责任的表达的方式。
-
- 网易娱乐:一提到中国摇滚就是在怀旧,好像中国摇滚乐没有未来感,您怎么看?您自己是个怀旧的人吗?
-
- 崔健:我觉得我不是怀旧的人,我从来也没有怀旧过,而且我觉得,我还特别反对别人总是抱着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好像中国的文化启蒙的那种招牌吧,我挺讨厌的,我甚至觉得,那个时候的启蒙如果现在没有一个连续性的话,我觉得那个启蒙也就得废了。
-
- 网易娱乐:中国摇滚乐这么多年都没有和流行音乐并驾齐驱,您觉得根源上是什么,是因为我们不够商业化吗?还是说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这种基础?
-
- 崔健:不是,我觉得商业机会和政治的机会,对一个音乐家的知名度和对一个音乐家的市场的那种开拓,都会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关口,就像一个钳子一样,是上嘴钳是下嘴钳的一个关系,我觉得我们自由创造者就像是要冲破这两个东西,要出来。但是他又不是一个以所谓的反对某个政治一种理念,或者说反对商业固定的一个模式而生存的。 我觉得音乐在某种程度上是反对任何理论上的东西,他自己感受是什么就是什么。甚至有些人说任何音乐,只要一说出来就是错的,只要你把这个音乐说出来了,你已经是错了,这个音乐是让你感受的,而不是让你说出来的。 但是我愿意说,目前这个体制里面,我在电视里面已经看到,我通过参加一些主流的一些晚会的时候已经发现到,实际上主旋律和主流媒体他们之间握手言和的那个嘴脸是一触即发的,随时就可以握手言和,他们仍然对自有艺术会有一种抵触、抵制,甚至有一种排斥,我觉得我看到了很多这样的。 我们今天好像还在审查上,在这种体制内去发声呐喊的时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面对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一个老板,变成了一个纯商业的一个东西。我发现他们的嘴脸变得好快。后来我就发现,哦原来他们是可以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伙人了,而我们不行。
-
- 网易娱乐:现在音乐节有很多。
-
- 崔健:我觉得任何一个东西都不能代表一个市场普遍存在的一个规律、一个规则。音乐节只不过因为现在没有别的大型的户外活动,音乐节是成本最低,而且是最有影响,而且也特别符合现代工业发展的一个制作的这么一个要求的这么一种形式。 因为音箱、灯光大家都能租到,都能买到,而且也都能进口。中国又这么地大物博,又有很多的可以举行户外活动的场地和气候,很长时间的气候,所以中国如果没有音乐节的话,我估计那才是一个不自然的现象。
-
- 网易娱乐:看待您周围对您的不理解?
-
- 崔健:我觉得不理解的人一直就存在,其实人是关注那些不理解的人,同时也是鞭策自己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动力。我从一开始就有人不理解,从各方面,从商业上、哪怕是圈里面的人,一直就有。所以可以说关注他们的存在,但是要客观的去分析他们的观点。因为任何一件事总有它的道理是什么,所以你冷静下来就会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当你找到了这个原因的时候你会发现,有些东西是有价值,有些东西是没有价值的,特别是那些恶意的完全没有价值。
-
- 网易娱乐:您对自己,咱们之前的30年就不谈了,您对自己接下来的30年有什么计划或者期待?
-
- 崔健:一步一步做呗,有些话是不能够说太早的,做出来才能说的。
-
- 网易娱乐:您能不能对现在和未来的中国摇滚乐说点什么?
-
- 崔健:我觉得摇滚乐,就像我刚才一开始说的,其实摇滚乐能改变生活,音乐虽然它不是万能的,但是如果你只爱音乐,如果你真的是让音乐变成了你唯一的一种,就是你的理想和生存手段的时候,它那种产生出的功能是意想不到的,而且也跟其他的艺术是一样的。甚至跟其他任何行业都一样,只要你爱这个行业,你肯定能够让它改变你的人生,同时也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因为改变世界就是通过一个人,一件事,一点一点改变过来的。
-
- 网易娱乐:您能不能给一些做摇滚梦的晚辈分享一些经验或者建议?
-
- 崔健:摇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