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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两年,黑人电影和演员还是颁奖季里的“高频词汇”,2014年,英国非裔导演史蒂夫·麦奎因执导的《为奴十二年》赢得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女配角(皮塔·尼永奥)三个奖项,不过接下来两年,情况却突然180度转弯,去年奥斯卡虽有《塞尔玛游行》获得最佳影片提名,但包括大卫·奥伊罗在内的黑人演员并未能够在20个表演奖提名上争得一席之地,到了今年,“全白”表演奖的提名再度出现,而《冲出康普顿》等黑人题材电影也未获得最佳影片提名。
一时间,非裔明星们在网上炸开了锅,并迅速发展到要抵制奥斯卡颁奖礼的地步,随着电影学院迅速做出回应,白人明星、学院会员也纷纷加入开撕,而这场舆论大战的焦点也一步步发酵:今年谁该获得提名?黑人演员没有获得提名是不是奥斯卡评委的错?光是学院投票制度的改革,就能够避免类似的情况再度重现吗?
每年当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揭晓新一届奥斯卡提名时,盘点“遗珠”总是人们热衷的话题,而今年提名焦点则迅速与“缺乏多样性”的观点联系起来,包括获得所有表演奖提名的演员都是白人、获得最佳导演提名的都是男性、女同性恋题材电影《卡萝尔》未能获得最佳影片和导演提名等等,而其中发酵得最为激烈的争议,自然是在表演奖的“全白”提名上,毕竟这是连续第二年,奥斯卡出现所有提名演员都是白人的情况了。
威尔·史密斯的妻子贾达·萍克特·史密斯是第一位在twitter上对此提出质疑的名人,她的丈夫凭新片《脑震荡》获得了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提名,但遭到奥斯卡冷落,她写道:“奥斯卡一直欢迎有色人种颁奖,甚至娱乐观众,但我们很难因为艺术成就获得认可,有色人种是不是该齐心协力,不去参加颁奖礼呢?”
这一观点很快借由媒体报道而发酵开来,著名黑人导演斯派克·李率先表示,将拒绝出席今年的奥斯卡颁奖礼,尽管他去年11月刚刚获得了学院颁发的终身成就奖,但他表示既然奥斯卡提名认可的都是白人演员,那他和妻子将无法到场支持,“两年奥斯卡提名中,40位被提名的演员都是白人,难道我们就不会表演吗?”
作为好莱坞一线男星的乔治·克鲁尼在接受《综艺》采访时,也表达了对此事的看法:“十年前,学院的工作反而做得更好,那时有更多的非裔电影人获得了提名。”克鲁尼提出了他眼中的本届遗珠:“大概2004年时还是有黑人提名者入围的,如唐·钱德尔、摩根·弗里曼等,但突然间,我们已经在朝着另一个错误的方向前进,显然有一些电影被拒之门外,今年就有四部这样的电影:《奎迪》本来能够获得提名的;《脑震荡》的男主角威尔·史密斯也本该获得提名;伊德瑞斯·艾尔巴本应凭借《无境之兽》获得提名;《冲出康普顿》也应该能获得提名。”
克鲁尼的说法亦代表了大多数网上的观点。威尔·史密斯作为票房巨星,曾两度获得过奥斯卡提名,分别是在2002年的《拳王阿里》和2007年的《当幸福来敲门》,尽管近年来他带着儿子拍了不少烂片,但《脑震荡》被认为是其演技回归之作。影片讲述史密斯饰演的脑神经专家发现橄榄球运动可以造成创伤性脑损伤的事实,并在行业压力之下毅然将其公之于众的故事。虽然电影反响比较中庸(metacritic上综评56分),但史密斯的表演获得了很不错的评价,他此前凭借此片获得了金球奖提名,也携妻子一起出席了金球奖颁奖礼。
《奎迪》是《洛奇》系列的最新作品,作为《洛奇》系列的灵魂人物,西尔维斯特·史泰龙此次退居二线的演出获得赞赏,刚刚获得金球奖最佳男配角奖,并顺利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争议的点是,本片男主角迈克尔·B·乔丹并未能获得提名,29岁的乔丹此前也没获得金球提名,但他收获了一些影评人奖提名或奖项,其中包括波斯顿在线影评人奖最佳男演员奖。
伊德瑞斯·艾尔巴是近年冉冉升起的黑人明星,更是下任邦德候选人的大热,他在凯瑞·福永执导的《无境之兽》中饰演一名冷酷的非洲军人,此前已获得演员工会奖和金球奖的最佳男配角提名,未能获得奥斯卡提名让人颇感意外。此外,塞缪尔·L·杰克逊曾在1994年凭昆汀电影《低俗小说》获得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他近年来作品丰富,《复联》、《姜戈》等都有他的身影,《八恶人》原本有望让他再度提名,然而该片只有詹妮弗·杰森·李提名了最佳女配角。
随着越来越多明星和电影人加入到这场讨论中来,作为“遗珠”的威尔·史密斯、伊德瑞斯·艾尔巴等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史密斯表示,他不但非常支持妻子的决定,而且自己也不会出席奥斯卡:“我妻子不去了,所以如果我跟查理兹·塞隆一起亮相的话,那会非常尴尬吧!”
但实际上,处境更尴尬的,要数今年的奥斯卡主持人、黑人男星克里斯·洛克了。克里斯曾在2005年主持过奥斯卡颁奖礼,他在台上对政治和种族歧视的嬉笑怒骂成为了那届奥斯卡的一大亮点,当时观看人次超过4200万。在去年10月,克里斯就在twitter上确认将担任第88届奥斯卡颁奖礼的主持人,引来不少期待。但在奥斯卡提名公布后,随即有人呼吁他应该拒绝主持奥斯卡,以代表非裔群体表明态度,《速度与激情7》男星泰瑞斯·吉布森就对克里斯喊话:“行动起来吧,我们希望你做出正确选择……你讲的任何笑话绝对不会改变我们所有人的感受!”说唱歌手50 Cent也发出了类似的呼吁。
在提名一经公布后,克里斯·洛克就在推特上对结果表示了嘲讽,“奥斯卡,白人的BET奖(黑人娱乐电视奖)。”但对于同胞要求他推出奥斯卡的呼吁,他并没有做出明确回应,外界传他将针对“白人奥斯卡”的争议重写台词,但后来他的发言人否认了这一说法。目前看来,克里斯不大可能退出,而且有点讽刺的是,他在颁奖礼上会说些什么无疑将会成为今年奥斯卡的一大看点。
克里斯的态度或许也代表着一种处境,就是在涉及到好莱坞种族歧视的话题上,要么你就闭口不谈,要么你就最好像乔治·克鲁尼那样对此表示谴责,但如果你跳出来说“我们做的没错”,那么就很容易惹火烧身。英国演技派女星夏洛特·兰普林刚凭《45周年》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近日就有报道称,她认为非裔明星的言论是“施加在白人身上的种族主义歧视”,“为什么要把人区分开来?近来人们或多或少的都在接受这一点,人们总是在说‘这个人不够帅’,或者说‘这个人太黑了’,又或者说‘这个人太白了’,但我们应该从这些微不足道的方面来评判一个人吗?”
这样的言论足以让兰普林迅速成为争议焦点,她赶紧又上电视进行澄清:“我很遗憾自己的言论被误解了,我当时的意思很简单——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每一位演员的表现都应该获得平等被认可的机会。”
此外,82岁的迈克尔·凯恩在接受BBC采访时称,表演成绩应该是奥斯卡评选的唯一标准,演员必须在作品里有一个良好的表现,而不是仅仅因为是黑人就受到优待。演员佩内洛普·安·米勒也表示:“我给好几位黑人演员投票了,我对他们未能获得提名感到遗憾。但如果因为这样就说我们是种族主义者,那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她还表示,其实在提名名单中,也有很多白人演员遗憾落选,“大家难道不觉得《聚焦》的迈克尔·基顿就该获得提名吗?”
造成“全白奥斯卡”的局面究竟是出在投票的人身上,还是出在投票的机制上,这也是个颇具争议的话题。要知道,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主席谢丽尔·布恩·艾萨克斯本身就是一位黑人女性。面对争议,艾萨克斯的反应还算迅速,早在本月19日,她就发表长文,除了表示对提名缺乏包容性感到既伤心又沮丧外,她也表示“是时候要做出巨大的变革了”,“电影学院正采取重大举措来改变我们成员的组成模式,在未来的数天和数周内,我们将进行会员招募资格的审查,以便在2016年以及以后,带来奥斯卡提名所急需的多样性。”
果然,就在22日,电影学院公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包括到2020年电影学院的女性和少数族裔会员人数将翻一番。《洛杉矶时报》此前的一份调查显示,学院会员有6000多人,其中94%是白人,77%是男性,且为终身制。此次改革措施中,最受关注的是打破投票权终身制,引入淘汰机制。每位新会员的投票权为期10年,如果会员在这10年间仍活跃在电影界,则可再获10年投票权,连续延长两次、即30年后就可享有终身投票权。此外,会员如在此期间获得奥斯卡奖提名或奥斯卡奖,则直接获得终身投票权。对于学院现任会员,新规同样有效,那些在过去10年内不活跃的会员将被转为“名誉会员”,失去奥斯卡奖投票权。
但是这一政策的出台,也迅速引来了一些质疑,作为学院成员的编剧史蒂芬·盖勒在给艾萨克斯的公开信中表示,新规定是对学院会员一种不自觉的侮辱,“缺乏多样性是电影行业目前的现状,但没有任何理由要因此去惩罚电影学院的会员,每一位电影学院的会员都能代表电影公司、网络或者电影人才机构吗?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假设。会员的投票跟电影公司决定拍哪部电影毫无关系,所以这些会员也不应该因电影公司的选择而受到惩罚。”而据《纽约时报》指出,一些学院成员在私下透露,任何剥夺老成员投票权的行为都可能招致集体诉讼。
其实,早在学院公布改革措施前,学院前主席霍克·科奇也发表过一篇公开信,信中表示,“我觉得这不仅仅是电影学院的问题,而是整个行业所面临的问题”,他认为,重点应该在发掘和培养新秀方面付出更多努力,让各种族群的优秀人才都能进入电影制作的各个方面。
总而言之,学院试图通过改革投票机制来纠正奥斯卡提名的多样性问题,说到底只是转移焦点的办法罢了,明眼人都看出,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学院本身,而是在电影产业。就像《修女也疯狂》女星、曾主持奥斯卡的乌比·戈德堡说的那样,在奥斯卡提名缺乏多样性的背后,好莱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关注。
乌比·戈德堡认为,奥斯卡提名出现这种情况,并非会员们在投票时刻意只选白人,根本原因在于,那种拥有多样性演员阵容的电影很难得到大投资,且在拍摄中获得的支持力度也不够。她预言,如果有色人种不能拍出更多更优秀的电影,那奥斯卡提名还会像今年这样缺乏多样性,所以她也呼吁:“我们应该全年都关注这种事情,而不仅仅只关注奥斯卡。”
所以,投票改革是一回事,2016年能否产生有影响力的黑人电影又是另一回事,《纽约时报》就指出现状,无论有什么改革,都存在着重蹈覆辙的可能性。目前来看,一些出色的黑人电影人开始转向不大可能冲击奖项的影片,或准备去拍电视,例如《奎迪》的导演瑞恩·库格勒准备执导漫威新片《黑豹》,《赛尔玛》导演艾娃·德约列正在拍摄电视剧《蜜糖女王》等。到了2017年,评委们将不得不从更缺乏种族多样性的名单中来选出提名者。
·1939年,在种族隔离制度依旧存在的年代,时年44岁的海蒂·麦克丹尼尔凭借在《乱世佳人》中饰演斯佳丽的奶妈一角,成为第一个获得奥斯卡提名的黑人演员,并且最终成功击败对手获奖。1949年,还是在最佳女配角奖项上,埃塞尔·沃特斯凭《荡姬血泪》成为第二个获得奥斯卡提名的非裔美国人,但她未能获奖。最佳男配角方面,首个提名者是1969年《流氓好汉》中的鲁珀特·克罗斯,首个获奖者是1982年《军官与绅士》中的小路易斯·高赛特。
·1954年,多萝西·丹德里奇凭《卡门·琼斯》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成为首个获此项提名的非裔女演员。此后在1972年,出现了黛安娜·罗斯、西西莉·泰森两位黑人女星同时获得影后提名的情况。但直到2001年,哈莉·贝瑞才凭借《死囚之舞》成为了首个获得奥斯卡影后的黑人女星。至今共有10个女星获得过最佳女主角提名,但贝瑞是唯一获奖者。
·影帝方面,西德尼·波蒂埃是黑人影星中的首个提名者也是首个获奖者,他先后在1958和1963年凭借《挣脱锁链》、《原野百合花》获得提名,并凭借后者获奖,也就是说首个黑人影帝比黑人影后要早了整整38年。丹泽尔·华盛顿在1999年和2001年重现了西德尼当年的成功,先后凭《飓风》、《训练日》获提名并凭后者称帝。此后,杰米·福克斯在2004年凭《灵魂歌王》称帝,福里斯特·惠特克在2006年凭《末代独裁》称帝,至今黑人男演员在影帝项目上获得20次提名,有4人获奖。
·只有3名黑人导演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分别是1991年执导《街区男孩》的约翰·辛格顿,2009年执导《珍爱》的李·丹尼尔斯,以及2013年执导《为奴十二年》的史蒂夫·麦奎因。史蒂夫·麦奎因虽然没有拿到最佳导演奖,不过《为奴十二年》获得当年最佳影片奖,他也成为首个获次奖项的黑人制片。
·技术奖项上,非裔工作者获得的提名和得奖次数都比演员少,也表明这些工种人员的构成缺乏多元化,比如在最佳摄影奖上,仅有莱米·阿德法拉希恩在1998年凭《伊丽莎白》获得过一次提名。最佳剪辑奖也仅有1969年休·A·罗伯森凭《午夜牛郎》获得过提名。
·相比之下,电影配乐和歌曲方面,非裔创作者获得的提名和奖项比较丰富,共有8次获得过最佳原创配乐奖提名并有两次获奖,原创歌曲方面有20次提名,更有6次获奖。
·一些非裔影人获得了学院颁发的特别成就奖,詹姆斯·巴斯克特在1948年获得特别荣誉奖,昆西·琼斯、奥普拉·温弗里、哈里·贝拉方特获得过简·赫尔索特人道精神奖,西德尼·波蒂埃、詹姆斯·厄尔·琼斯、斯派克·李获得了终身成就奖,而斯派克·李宣布因奥斯卡的提名缺乏多样性宣布拒绝出席此次颁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