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佩斯儿子陈大愚演出现场照

在做话剧之前,陈佩斯曾经创立过自己的影视公司,先后投资数百万元拍摄了《父子老爷车》《太后吉祥》等电影,但都叫好不叫座。

电影体制的限制加上审查的严酷,让本来想在喜剧电影上大展拳脚的陈佩斯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由于没有资金背景,每部片子都是借钱拍摄,游离于体制的边缘,加上电影市场的不规范,陈佩斯的电影很难收回成本。相较于很多有官方背景的制作机构,陈佩斯没有媒体资源,宣传和推广上的劣势也让他寸步难行,这种从创作到拍摄一直到上映的牵扯和纠结,让陈佩斯最终放弃,"它就不能够让我坐下来有一个时间能够思考我错在哪儿,问题出在哪儿,这是不能容忍的,我觉得这是浪费生命"。

碰了一鼻子灰后,最终陈佩斯选择全身而退,"能挣着钱,没赔了,就自己扛着自生自灭的全身而退只有我们一家"。

《阳台》和《托儿》是陈佩斯创立大道喜剧院后最重要的两部作品,不仅在业内获得了肯定,也获利颇丰,这在尚未健全的中国话剧市场上并不多见。

在陈佩斯心中,《阳台》与《托儿》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很出类拔萃的剧本,一说到自己的喜剧作品,老人脸上就挂满了笑容,陈佩斯的胡子已经花白,他告诉我们,胡子就是写《阳台》剧本时候白的,年华逝去,陈佩斯不但没有埋怨,反倒是一脸的心甘情愿。

两部话剧都取材现实,对生活中的虚假、欺骗、贪婪进行了直白的讽刺和揭露,《阳台》在审查的过程中,陈佩斯也遇到过难题,"北京一直迟迟报批批不下来,有时候给一两个建议,把这个脏字给去掉,稍晚一个月给一个答复,然后过两天以后那段是不是稍微地有点脏了,再拿去改改。"耐不住流程的繁琐,陈佩斯索性直接挪到外地排练,演出的效果很好,他终于放了心。回到北京后,直到第二年春天,《阳台》的审查才终于获批,陈佩斯坦言自己也做了很多"小动作","我说的这个小动作也不是钱,和这个无关,都是一些上级领导运动一下,最后还是通过了。我觉得确实是说明我们社会还是宽容的多了。"

陈佩斯说与刚入行时相比,无论是社会大众还是审查部门都对文艺作品宽容了很多,“过去我记得我演过一个讽刺警察的一个小品,下来以后警察就跟我翻脸了,当面就跟我干上了,我们俩就吵起架来了,下场就在后台,我们俩吵起架来了。”

从春晚的大舞台上走下来,陈佩斯开始默默在小剧场里耕耘,小剧场一般只有200-300个座位,场地紧凑,舞台距离观众席仅有两三米远,便于演员与观众的互动与沟通,能把自己的喜剧理念近距离的传递给观众,陈佩斯觉得小剧场再合适不过。但由于座位数量少,票房就成了大问题,虽然收入没法跟德云社、开心麻花一类在大剧场演出的团体相比,但陈佩斯却依然满足,"挣,挣得少,吃喝没问题,但是作为一个艺人,一个艺人还求什么",原来,他从没想过通过话剧赚大钱。

在主流话剧院团的演出中,送票要票的风气由来已久,这一顽疾也直接阻碍了话剧市场的健康发展,观众习惯了免费拿票看戏,大众没有消费习惯,这让很多一心朴实的话剧人事业难以为继,"经过文化革命之后这二十年也没建立起市场经济的结构来,人们已经不习惯看戏去买票,真的不习惯。到那时候才知道整个文化市场是怎么被摧毁掉的,是眼看着它摧毁了,眼看着它爬不起来"。

不过让陈佩斯倍感欣慰的是,在中华民族传统观念里一直不受重视的喜剧文化,在他这里得到了发展和弘扬,喜剧院越发成熟,几部作品也受到了广泛的好评,从观众的眼里,他看到了人们对快乐"饥渴的状态"。

陈佩斯没有透露他做话剧具体的票房收入,他告诉我们,在唯GDP至上的政府眼里,他只能告诉"他们"话剧挺挣钱,文化产业需要关注。

陈佩斯的家庭观念保守,从儿子陈大愚上幼儿园起,就一直对外严格保密,也不主动接触媒体。18岁时,陈大愚赴美攻读生物学,然后毕业后,他却没有从事相关行业,而是回到国内,在父亲的大道喜剧院里做起了喜剧。

对于儿子的选择,陈佩斯表示充分的支持,"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他学生物我也支持,学不了了回来了想改学艺术我也支持,我觉得只要是他选择的,但就是一条要坚持下去,因为做这行比做生物难。"

在孩子的教育上,陈佩斯说他不觉得美国的教育比自己好,起初陈大愚不信邪,执意要留美读书,现在回想起来,转了一大圈,陈大愚又成了陈佩斯的"学生","现在后来成年以后也得听我的,因为他落我手里了,我是他老师我教他,他还得听我的。等什么时候可以还是不可以我说了算"。

虽然陈佩斯一直在刻意"雪藏"儿子,但登上舞台后,成为艺人的陈大愚还是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对于儿子的曝光,陈佩斯诚惶诚恐,"我不怕,我怕孩子受不了。你得考虑初上舞台,初出茅庐,生涩得很,观众看他的戏那是瞧得起他"。

由于受到了极大的关注,陈佩斯更担心涉世未深的陈大愚"头脑发热","不能让他脑袋热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那就糟了,这孩子后头不知道怎么样呢"。

在复杂的社会里,陈佩斯固执的希望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撑起一张保护伞,出落得仪表堂堂的陈大愚现在的身份是大道喜剧院的喜剧演员,但在陈佩斯的心中,他永远是个孩子。

提起大道喜剧培训班,不由让人联想起郭德纲的德云社和赵本山的本山传媒,陈佩斯却不同意与二者进行类比。

陈佩斯把自己的喜剧培训方式称为"系统工程",在他眼里,他的培训班并非师傅教徒弟,而是现代教育里的老师教学生,他也尊重学员们的选择,将来有想法也可以单飞,自己不会阻拦,"我这个不作为师傅,我是老师,就跟现代教育是一样的概念,你也甭给我磕头,将来我也不靠你养,我也不需要你养。将来您要是翅膀硬了,您看哪儿合适您高就"。

聊起学员,陈佩斯的惜才、爱才都写在脸上,但在他心中,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把喜剧艺术带给更多的人,至于是不是追随自己,显然没那么重要。

"一个人才的出现是社会的财富,不是哪一个人的财富。"

采访中,我们偶然聊到陈佩斯平时关注的电视节目,说到这他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陈佩斯是《中国好声音》和《爸爸去哪儿》的忠实粉丝。

陈佩斯说他不怎么关注《好声音》唱歌的环节,他更喜欢看四位导师的表演,"我更多是看这哥儿几个(导师),他们的反应以及他们投票的时候那种冲动,他们赞美和互相争夺的时候,做的就是到位"。他把综艺节目称为作秀,而电视荧幕就是需要假的东西。

说起《爸爸去哪儿》,陈佩斯哈哈大笑像个老顽童,他还不忘把综艺节目跟自己的老本行儿喜剧联系起来,"《爸爸去哪儿》符合喜剧的一个根本条件,让这些小孩变成不知情,所有的人都知道,而他们不知道,这是假的,他利用了这种东西,结构出了一个先天的喜剧条件",作为一个喜剧人,陈佩斯表达了对真人秀节目的赞赏。

几年来,越来越多的艺人作为各类综艺节目的评委嘉宾出现在电视上,陈佩斯却无暇顾及,他的喜剧院有太多的事要做,他的喜剧事业有太多的事还没完成,"确实没时间去,哪一天我真的也是剧场票也卖不出去了,再谋个生路的时候,我也去混个评委什么的"。

时代会伤害一个人,同样,时代也会造就一个人。正是时代的磨砺让陈佩斯有了反叛精神,即便如今他面对着自己看不惯的泥沙俱下的环境,他依然选择淡然看待,"现在反而不容易把持自己,反而容易就这么混下去,现在混的可能就更难,呵呵,不客气的说,现在日子好了,但混的更难,所以现在就得想办法去把那个好日子当苦日子过"。

陈佩斯的人生走过漫漫60年,这当中有过名利双收的富足,也有过捉襟见肘的艰难。起起伏伏之间,眼前这位长者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但他心里那份近乎钻牛角尖儿似的艺术追求,却从未褪去。

现在,春晚的纷争和与体制的隔阂都已经烟消云散,此刻的陈佩斯倚着堂椅扇着蒲扇,时而端起一杯清茶,微笑着跟我们诉说他的坎坷和收获,到了这个节骨眼儿,陈佩斯早就抛下了金钱和名气,开始恣意的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永远忘不掉聊起他最爱的喜剧时,那双已经有些苍老的眼睛里发出的光芒。

没错,对于60岁的陈佩斯来说,他的喜剧人生才刚刚开始,他还要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践行自己对喜剧的理解和坚持。

祝老人一路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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