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约好一样，这个暑假国产电视剧特效上演了一出“群体式”的突飞猛进。《老九门》《九州天空城》《幻城》《青云志》前仆后继登场，不得不说，国产特效承包暑期已经是“潮流”！
提起“国产特效”，肯定会有网友张口评论：“不用围观，绝对五毛！”那么，人人喊打的“五毛特效”实际投入成本是多少？怎么做出来的？总是活在吐槽阴影之下的今年暑期三部特效大剧，能否为“国产剧”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网易娱乐经过一个暑假观察，分别采访到《九州天空城》《幻城》《青云志》这三部暑期大剧的特效总监以及相关人士，试图对上述系列疑问做出解答，并从他们口中了解目前国产特效的发展程度及制作水平，还有常常会被吐槽“辣眼睛”的特效制作背后的流程和弊病。
“五毛特效”背后实际成本调查
今年暑期，玄幻奇幻大剧占据荧屏半壁江山，《九州天空城》《幻城》《青云志》接踵而来，“五毛特效”“辣眼睛”的评价不绝于耳，这是现在被好莱坞电影、电视剧特效水准养大胃口的网友对于国产剧特效粗制滥造的一种吐糟。
然而，什么样的特效是“五毛”？显然，这不是一个明确的技术标准，“五毛特效”背后的实际财力、人力、物力以及时间成本到底是多少？
1.《九州天空城》其实想要《指环王》效果？
比如《九州天空城》，电视剧以九州宏大的世界观为蓝本，除了延续大背景外，着重细化了六大种族中人羽两族的恩怨情仇。其中，南羽都、星辰阁、天空城等等特效场景都不乏亮点，第三集里出现的类似变形金刚的“怪物”炎核机甲更为这部暑期国产大剧带来了些许“好莱坞”科幻气质。
炎核机甲（右）和三连环（左）都经过精心设计。
该剧视觉特效导演陆贝珂透露，特效团队总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为《九州天空城》设计开发了90多种机关、道具，其中包括片中将风天逸、白庭君、羽还真锁在一起的三连环等等。虽然投入没有《幻城》《青云志》“大手笔”，但也是“良心之作”，总共使用了7家特效公司，全片特效占据50%，共有2300个特效镜头，“集中在前五集和最后五集”，其中比较困难的有900到1000个。其中最让剧组操心的，是让观众对该剧产生最初印象的人族生活的霜城和羽族生活的南羽都的基本地貌。
羽族生活的南羽都（上）和人族生活的霜城（下）各具特色。
“人族生活的城市并未设计得太过复杂，因为人族的建筑风格原本就定位为有些像春秋战国时代的中国的建筑。而涉及会飞的羽族，我们希望南羽都能够和人族生活的霜城拉开足够的距离，总之跑到羽族去，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羽族这才行”。确定方向后，陆贝珂与导演还有制片人搬来了一摞又一摞的《国家地理》杂志，开始为《九州天空城》选址，最后确定了一个康藏地区的山，剧组就专门前往该地区进行拍摄，为后期素材打下基础。
“有时需要以山为主，后期制作的建筑为辅，有时也需要利用CG技术为山上‘种植’出大量植物，再将后期制作的建筑物‘叠加’在画面上……”实景拍摄再加上后期特效的制作，才得以呈现人羽两族生活的奇幻地方。除此之外，《九州天空城》导演杨磊曾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候表示特效就是希望比较写实一点，不想做得特别夸张。“不会像其他剧里一样出现风、火这种自然元素，或者手一弄就出来冲击波。如果一定要拿一个电影来对比的话，更多会倾向于《指环王》，它没有特别大魔法的对接，而是种族与种族，生物与生物间的对决。我在开始做剧本的时候就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想法，要把它做成一个生物体系，羽人是一种生物，人也是一种生物。还是希望让观众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2.《幻城》完美特效30小时才能渲染一帧
相比《九州天空城》的“低调”，根据郭敬明小说改编的《幻城》请来大名鼎鼎的美国特效公司Pixomondo参与制作，“特效”成为该剧的一大卖点。
《幻城》小说里面有过这样一段描写：“站在竖立着一块炼泅石的海岸，面朝大海，我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穿越胸膛，我张开口，看见白色晶莹的血液从我的口中汹涌而出，一滴一滴地掉在黑色的海岸上，血流过的地方，全部盛开了火焰般的红莲，天空一只巨大的霰雪鸟横空飞过……”
这样的描述被用作《幻城》电视剧的开场画面，100余字的文字描写转换成视觉画面，造价高昂，每帧画面全部通过电脑模拟仿真。仅就人力成本而言，《幻城》视觉特效总监管明杰介绍，大海中腾跃而出一条一晃而过的蝙蝠鱼，需要七八个人共同制作，还有那些飞溅的水花、血液、烟雾、红莲、雪雾森林、落英坡……刃雪城的外景是由一个十人团队制作的，这个冰晶质感类似欧洲哥特式城堡的建筑，电脑建模后有三千万个面，过亿的多边形，细节非常多。
刃雪城有三千万个面，细节非常多。
除此之外，财力与时间也是不容忽视。《幻城》里面冰族神兽雪狮和霰雪鸟的特效成本就高达1600万，全片特效将近2200分钟，占全剧篇幅的90%。“在电脑绘制出模型后做三维渲染，要符合实拍画面的物理环境，有的画面，30多个小时才能渲染出一帧。”管明杰介绍道。
霰雪鸟和雪狮成本高达千万。
3.为啥特效费钱？《青云志》视效总监算了笔账
《青云志》同样面临《幻城》需要克服的特效囧境，全剧特效占比高达80%，场景丰富，比如青云门、炼血堂、万蝠古窟、黑石洞等等，视觉特效总监赵刚在接受哦我们采访时候透露，剧组先后去过南昌的龙虎山、楠溪江还有张家界的天门山采风，拍了很多空镜，作为备用后期特效素材。
《青云志》的画风偏古韵。
不同于以往仙侠剧“姹紫嫣红”的调色，《青云志》偏于冷色系，而其中青云门全景，包括古风古韵的建筑、中国山水画般的布景，再配上壮丽的瀑布等实景，让人不禁感叹：这祖国的大好河山啊！打斗部分，《青云志》也没有夸张的光波剑气，其中还有不少是实打。而没有了那些玄幻剧中的一言不合就开打，一开打便旋转跳跃慢动作的疯狂炫技，《青云志》耗资超5000万的特效究竟花费在了哪里？
“人力是最多的，然后就是时间逼迫之下，加上设备。”赵刚介绍：“在生产这个特效镜头的时候，我们可能用到一个高手，这个镜头需要做两个月，而这个高手的工资可能就得在七八千左右，那么两个月，他成本就是一万五六的样子。”
赵刚继续补充：“还有就是，做完镜头还得去渲染，渲染平台是一台机器，渲一个小时3块钱左右。当时有过一个镜头制片方着急要，一两天内就要看到效果，那我就得用一两天的时间把它渲染完成，就用了100台机器渲染一天，产生的费用，大概又是一万五左右，加一起将近三万块钱……”
记住这个黄金公式：时间＋金钱＝国产好特效
最近几年，随着IP的兴起，荧屏上的玄幻大剧越来越多。然而，明明是投资几千万的国产壕剧，却屡屡被扣上“五毛”“山寨”的帽子……国内特效水平与国际相比真的是作坊和工厂的差别？
面对质疑，国内很多特效团队都表示有“难言之隐”。管明杰在接受采访时就曾直言：“总是拿国内的东西和国外做比较，很多人骂五毛特效。然而90%的国内团队真不想这样，是这个市场不允许我们做更好的东西……到头来苦也吃了，钱也没赚到，还被骂的很惨。”以《幻城》为例，2000分钟以上的特效时间，只有160天左右的拍摄周期，半年左右的后期时间，“这在一开始就是在‘挑战不可能’。”
赵刚也表示：“好莱坞那种级别的电影电视剧，它的制作周期是非常充裕的，比如《冰与火之歌》，人家一年才做个七八集。能给我们时间，能给我们相应的预算，其实中国也完全可以做到同样的水准，只是现在的行业情形，你们应该也很清楚……”
对于中国特效团队来说时间压力就是最大的压力。陆贝珂介绍：“剧集已经确定播出时间在今年暑假，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谍战戏或现代戏还好，这个时间是正好合适的。但是《九州天空城》是个玄幻大剧，有很多特效，虽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进入真实制作了，还是很紧。”
除此之外，杨磊补充道：“有时候逼他们，这个必须要做，他们就说，这个真做不了，你现在就是给钱，也买不了这个时间。这种剧通常拍完后要做半年到8个月的后期，我们这个剧6、7月份就要播，3月份才拍完，挑战是在统筹上，相当于我们要让很多环节前置，包括你看到的概念片里的雪山等镜头，羽族40%的环境素材，都是我们去年9月份实地拍的。”
是的，目前国内影视剧的特效制作周期基本都在一年以内，一个大型案子的团队基本是过百人，如果资金充裕，时间可适度拉长。多位业内人士反馈：“时间充裕的情况之下，金钱也是制作好特效的保证。 ”
且行且努力！特效真的不是填坑利器
国内特效制作，在目前电视剧制作周期和开发模式之下，容不得“慢工出细活”的工作方式。不过这样的工作方式，从行业内部的角度来看，却也是自己的优势。《青云志》视觉特效总监赵刚就在我们的采访里面表示：“在极短周期里面能够做成这样效果，其实老外也是竖大拇指的，也是觉得很不容易，在他们看来这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我们国内可以把它做出来，在规定时间之内赶制出来，尽管是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这可能就是国内特效行业目前最为现实的问题。”
此外，相较国外特效团队在剧本开发初期就会介入，国内特效团队更多只是制作方的“填坑利器”，从事多年特效制作的w先生这样形容自己的工作，略带调侃语气：“我们就好像是拿着巴拉拉小魔仙的魔法棒，哪里穿帮补哪里。似乎如此，特效团队在国内剧集制作的定位就是拍摄现场解决不了的问题扔给特效去补，比如去年大热剧集《花千骨》，包子这种道具就是用特效去做的。”
《花千骨》给包子做特效曾引发网友吐槽。
谈及于此，赵刚也略感无奈：“这个现象特别的多，但是这个我们决定不了。说白了视觉特技在这块给制片方和投资方也擦了很多屁股，比如一些能实拍的，现场可以用500人拍到很多群众演员的感觉，但是他不想花那个钱，就只用了十几个人，剩下的人就靠着特效复制。”
“要是在好莱坞，拍一个成千上万人的场面，他当然也要用特技，但不可能只找三十人、五十人那么少，至少得找个千八百人，然后再去复制，因为这样可以保证中全景，中景和近景都是非常饱满的，很真实的，大全景的可以用CG还原，那个是很真实的。”
至于国产特效的未来，其实目前已经开始转变。赵刚坦言：“形容国内特效是作坊，但是这些看似是作坊的，也不乏人才，某一块领域里的人才，然后大伙儿团结在一起，去建设这个行业。其实现在已经在干这个事情了，很多公司我们都呆一起，比如说我们这个公司擅长于抠像，那个公司擅长擦威亚，那个公司擅长建筑、漫游这块……大家可以团结在一起。好莱坞做电影电视剧也是这样，它只是发到全世界的各个公司，比如说那个公司可以做老虎，这个公司可以做海浪，他们两个结合在一起，都有自己的优势，才做出这种感觉比较好的作品，中国其实一样的，只要把这些团结在一起是可以做到的。”
